第二十章第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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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强说完进屋了，现在客厅里就剩下他和庄宇尘两个人，罗珂重新在庄宇尘身边跪好。哀乐仍在不停播放，时刻提醒着这是个灵堂，是一个阴阳交界的地方。
罗珂听完二强的话，又受这种环境氛围的影响，心里开始有点七上八下的，再也不敢提开窗的事。庄宇尘在火盆里填了把纸，偏头看看罗珂，揉了揉他头发说：“别听他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
“嗯嗯我不信，都是传闻而已。”
“不。我是说，”庄宇尘注视着他，“我是说他之前的话，你跟谁都不像。”
罗珂没讲话。庄宇尘继续说：“我也不是就喜欢会弹吉他会唱歌的，只不过你恰巧懂这些而已。”
“我知道。”罗珂望着他，嘴角一点微笑稍纵即逝，“不过你奶奶过世，他不来吊唁吗？”
“他又不知道消息，怎么可能来。我谁都没告诉。”
“宋念肯定会跟陆晓卉讲，陆晓卉和沈青都有庞贝贝微信，所以庞贝贝有可能知道，她知道了肯定会告诉他。”
庄宇尘望着他，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在火焰上方显得旖旎又遥远，“不是人人都那么大嘴巴。再说告诉他又怎么样，他来了又能怎么样？”
罗珂的视线跟他对峙了一会儿，很快低下头去，问：“他在本市吗？”
“不在。”庄宇尘说了一个更北方的城市名字。
“不怎么样。”许久之后，罗珂忽然说：“就是我不想见到他。”
“是你不想见，还是不想让我见？”
罗珂没擡头，语气很低落，“都不想。”
庄宇尘没接话，站起身去给香炉插上新的香，然后到沙发那边抽了支烟。罗珂跪坐在原地，听到卧室那边不知道谁的呼噜声抑扬顿挫地传过来，逝者安息，生者安眠。
空气干燥，罗珂的嘴唇很快又起了皮。他直起身子在裤兜里摸出庄宇尘送他的唇膏抹了抹，然后尽心尽职地往火盆里加纸钱。这里的火不能中断，不知道这些黄纸的灰烬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会不会变成真的钱。
庄宇尘回来了，他明明一身白，跪坐在罗珂身旁却像一片黑夜深邃，两颗乌黑的眼珠是两个宇宙，里面的心事如同星子般闪烁。他望着罗珂，罗珂以为他要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屋内变得静谧，纵使窗外有风刮过，角落的音箱里有哀乐响着，呼噜声此起彼伏，火焰吞噬纸张也隐然有声，但仍很静谧。在这样的静谧里，罗珂终于真真切切地意识到，那位最疼爱庄宇尘的奶奶也离他而去了。
悲伤再一次占据了罗珂的心，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里的黄纸上，很快晕染开。庄宇尘搂上他的肩按了按，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拿过他手里的纸说：“你放心吧。”
罗珂一时间没搞懂让他放什么心，过了几秒又恍然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所有用心，点了点头，眼泪突然汹涌。
“你要是困了，就靠着我睡会儿。”庄宇尘拍拍他。
“我不困。”
“那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情绪会感染的。”庄宇尘的声音哑了。
罗珂点着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