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宵这才擡起头，迎上那双美目抿了下嘴这才应道：“差不多了，还差半本就看完了。”
“哦，觉得如何？”此时的白昔尘已放下了笔，手拨弄着小金算盘，脸上笑意盈盈问的话倒是带着一股子考较的味儿。
“你一定很累吧。”程宵记得书里曾写过，白老爷自打觉得女儿能理家之后，就当了甩手掌柜，把心思全放在了那一双小儿女身上，特别是儿子时不时就带着他外出游历教导，那是将来要继承家业的，无论他有多疼大女儿可是毕竟小儿子才是延续白家香火之人，那样的话，这白府宅里宅外那么一大摊子的买卖岂不就只压在了大娘子一人身上，都觉得这位是个女王属性的大御姐，可到底也不过是个没满二十的女子。
白昔尘挑眉这出人意料的回答勾起了她的一丝兴趣：“哦，怎讲？”
程宵指了指她看完后叠起的那厚厚的账册：“铺子那样的多，种类那样的杂，管了外头还要顾里头，哪有不累的道理。”
“是啊，偶尔也觉得有些累。”白昔尘似有所思地应了句。
咦？程宵很是有些惊讶，她以为像大娘子这样性子的人，即便真觉得累也不会说出来至少不会向自己这样一个相交不太深的人说。
深黑明亮的眸子落在桌上的一沓账本上，半天没听到回应，白昔尘斜眼儿瞧人唇边笑意淡淡：“怎，说我会累的是你，这会儿又不信了？”
程宵忙摆摆手：“不是的，我信你的，只是……只是没想到你会说出来。”她老实回答末了又坚定道：“你放心，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分担不了全部，总是会尽力为你挑掉一些的。”这话真心。
“哦，那好。”唇边笑意渐浓，白昔尘取了茶盏，手拿起茶盖在杯口上划出一声响儿：“那半本留着晚些看，你既然要为我分担些，那不如先把那话本子后头的故事说全了，也好叫我松快下。”
程宵大囧，她所说的挑掉一些不是指这个好吗，不包括逗乐子呀，可话都说了也不可能计较这些，上次故事都没能说完这次倒是个机会，忙清了清嗓子先问道：“大娘子听到哪儿了？丹霞没给你唠叨过后头的吗？”
“唠叨！”白昔尘加重语气重复了一声须臾才应道：“没唠叨过呢。”
程宵自是听出了那语气里的意味，不过她并不认为大娘子会把这话漏给丹霞，于是呵呵一笑：“那咱们接着从上一回说，上回说到那楚老爷看中了那书生，想要将楚小姐嫁给他于是就把女儿叫到了跟前询问，他说，‘我儿，我看贤良此子，品性坚韧，孝顺，又懂得变通，如竹韧而不折，将来是可依靠之人，爹希望你能嫁得良人，从此一生安乐’说到这儿，我要多嘴问一句，大娘子觉着这楚小姐当嫁不当嫁？”上一回讲到这句后，那人突然就打断离去，这会儿正好接着问。
白昔尘撵了下手指不答反问道：“你同墨砚、丹霞说时有没有问？”
她不正面回答，程宵也不急着追问，“问了呢。”接着把那两人的观点一一复述，说完后又道：“大娘子觉得如何？”
“你且先说说你觉得如何？”
嘿，这太极打的，程宵见她不发表意见，却不想错过这次机会直言道：“自是不当嫁的。”
“为何？丹霞虽想得简单了些，可墨砚的话却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不是。”白昔尘就事论事。
“大娘子真觉得墨砚的话有道理？”程宵也不正面回答，接着把后面的故事一口气讲到了底，直说到最后那位楚小姐无视渣男转身离去，她这才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我觉得，这结局虽看着不错，楚小姐重有了自由那无耻的男人也有了应得的下场，可是于楚小姐而言，人生中终归是经历了那么一场恶心事儿，若当初坚持本心不嫁，岂不是能避免了一切。”
“本心？你又怎知那楚小姐本心是什么？女大当嫁不正是世间正理，再说了，那楚小姐当初也不晓得那男子竟是那般不是。”白昔尘不认同。
程宵抓抓头被指出的那几点，她心里是明白的，若是换个角度，大娘子嫁给游玉琢后，渣男在生活上好好待她，既便在心里忘不了女主，她也是会觉得这男人不错，也不会那样的为大娘子不平，先抓了抓头然后一摊手：“你说的有道理，可我仍是为楚小姐不值当。”她擡眼儿，很是难得地直视着大娘子：“她那样的女子，本该得到这世上一切最美好的，本该自由自在走遍天下看尽繁华，或许她觉着累想要一份安定清闲，她觉得自己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都能做好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可是，嫁了那样不堪的男子就算最后潇洒离去，偶尔回想起时总还是会觉得是一件糟心事不是，人不能知道将来，可我还是私心的觉得若她能避开就好了，”说到这里她一顿目光更加的坚定：“大娘子，我时常在想，若是我能进入这书中，能够出现在她未嫁之前，无论她信不信我，我也必要用尽了手段去阻止那场婚姻。”
屋内安静了那么一瞬。
终是白昔尘开了口：“都说写书的易入戏，看来当真不假，”她轻轻将话题带过忽又说道：“说来也巧，你这话本子里的卓贤小字倒与游公子一般，”美眸微眯，“你起名儿时，偷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