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样的事,难不成洛家还打算让她守望门寡再挣一座牌坊?”
“她那样抛头露面的,哪还有什么贞洁能让她立牌坊,我看不过是洛家想让这个女儿守着家业罢了。”
“唉,女人无才便是德,要那么大本事做什么,还是得嫁个好人家靠男人才是真的。”柳叶儿般的眉因听到的话而微微皱起,女子才打起的精神又萎靡了下去,樱桃小唇抿成一条丝线,本该因由天气而发红的脸反而些发白。
“夫人,包子买来了。”随着说话声,从车帘外探入一只托着用油纸包着吃食的手。妇人连忙移了身子过去接下又问道:“咱们离永州城还有多远的路还需多久?”
“翻过这座山再行一段路傍晚之前应该能到,夫人东西一会边走边吃吧,刚才洛家的马车队过去了,我打算赶上去在他们后头跟着,他们人多咱们也能行得安全些。”说话间车夫已经由后头走到了前面。
“行,”妇道人家带着女儿头一回出那么远的门,深知听经验老道的车夫远比自己拿主意来得可靠,一路上从无异意。得了这一句车夫不再多话,松了牵着马儿的绳子跳上车辕,轻轻一抽鞭子那儿马就朝前头去了。
车子摇动妇人连忙用手扶了一把,待稳当了这才将包子递送到了女儿面前:“来,宁儿你吃些吧。”纪宁盯着那包子看,明明是才出笼冒着香味的美食,此刻落在她眼中却似毒药砒霜一般,秋水黑眸移向母亲,终因敌不过那关切的眼神,而伸出了手取了一个捏在手中,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在那殷殷关切下咬了小小一口。纪罗氏见女儿肯吃东西这才放下了心,她也取了一个出来撕着小口小口地慢慢吃。
黄土蒸腾烈日当空,侍卫跨马缓缓前行,这一趟买卖小姐亲自出马,生意谈得顺利营利也非常可观,主子说了等到了家此行同去的都有红包还能休息七日,眼看着就要到永州长途奔波即将结束,众人脸上都是笑呵呵的。
骑马向前皮肤黝黑约莫二十来岁看似老成的侍卫神情严肃地朝前,与他并骑年纪略轻的另一个侍卫表情则刚好相反,他嘴里叼着根草嘻嘻道:“瑞璟哥,等到了家咱们去春风楼喝上一杯不?”
瑞璟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去。”
“真不去?春风楼的七年酿我请客哦”瑞琪摇着头,府里规矩大出门办事除了几位需要谈生意的管事,其他侍卫不准随意饮酒,这一趟离家足有大半个月,对于他们这些平常无事总要喝上一杯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件苦差事,好不容易解了禁,自是要找个地方好好痛快一回:“你憋得住?”他挤眉弄眼。
全然无视他的勾搭,瑞璟手轻扯了一下马缰放缓了些速度轻声回了句:“我得先回家。”
“回家?”瑞琪抓抓头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哎哟叫了一声:“是我不是,我都忘记你月前才成的亲,”说完他眼儿弯弯别有深意地说道:“家有娇妻这是应该的,你放心我不会怪你重色轻友的。”
叫他这么一说瑞璟脸上升起一抹红色,也亏得在外连晒了那么多天,这才难以叫人轻易看出,没好气地拿鞭子轻抽了下身边口无遮拦的自小子,正要开口骂上几句,忽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来,紧接着是焦急的叫唤声:“两位,我家小姐中暑了,可否请你家主人出手帮上一帮。”
瑞璟回头先前跟在后头的马车超了过来,他眼儿微眯瞬时警惕了起来,出门行商最忌的就是山匪强盗,这满车的货物又恰似馋猫眼中的肥鱼,是以自家车队每每出门必安排大量侍卫相随,除此以还别请了镖师暗中相护,这马车之前跟上时他已留意,那车夫虽看着是有些底子的,却也不像是拦路恶人,那车辙子浅里头也不像是藏了许多人的,与人方便与已方便,这样沾光跟随的算不得少见,他们也就默许了下来,这会儿突然追来他们哪能不提防。
“我家小姐中暑了,可否请你家主人出手帮上一帮。”那车夫还在大叫,车子直冲着位中队伍中间的两辆与其他货车不太相同的马车而去。
哪容得他那样靠近家主,瑞璟与瑞琪策马准备拦截,武功最高一直守在小姐马车边上的瑞玹已拨出了刀,负责驾马瑞瑨却将车子放缓了下来。
“我家小姐中暑晕厥了,还请相助。”车夫不是鲁莽之人,在看到他们放缓之后,并不将使车太过靠近,他手一抱拳大声叫喊。
“停下看看吧。”马车里一女子的声音响起。瑞瑨听令这才拉住马缰停下车子,随后从车子里跳下一名紫裙少女,同她一起下马的还有瑞玹。
马夫见他们停下忙将自家马车也停了下来,见那随着少女过来的侍卫要去掀车帘忙提醒了一句:“车厢里只有女眷。”
闻言瑞玹与少女对视了一眼,他退开半步手却紧紧摸住了刀柄。
少女手脚飞快的拉开了车帘,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子闷热的气息,一双凤眼飞快地朝里头一扫,瞧见抱着已然昏阙女子的妇人,她连忙回转过头:“是中暑了,里头只有两人。”她话说得响,跟着一道的侍卫们亦都听见,神情略松却没忘记戒备。
“小姐,您怎下车了。”众人都注视着那车,瑞琪眼尖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小姐连忙出声。
被称之为小姐的人此刻却是一身男装,无视侍卫的阻止她带着另一名手提药箱的丫头走到那马车边,先朝里头看了看,随后由丫环搀扶借力上了车子,借着外头射入的光亮看清了那脸色惨白双眸紧闭的秀美女子,伸手在她鼻息上一探,随后两指按到了那细长的颈上,探到微弱的脉动后她手掌摊开朝后:“把仁丹拿来。”
跟着一道上来的丫头忙不叠从药箱里翻找出丹药放到小姐手中。手捏了双颌待那小嘴张开后将药强行塞入,“把车帘子全都拉开,再把我车里的冰碗全都拿来,芷晴留下帮忙其他人都散开些,好透气。”
洛小姐一边吩咐一边拿了那昏阙女子的手过来精准的按在了虎口上。
丫头们倒也利索,很快就按着主子吩咐的去做,将冰碗取来放到车里,没一会儿温度有了明显的下降。“车里还有凉水不?”洛宁见人不醒,擡头问那慌了手脚的妇人。
“有,有。”纪罗氏见她发问连忙回答,转身去寻那水壶。
洛宁将人抱在怀里,纪氏拿了水壶去喂,无奈人已昏阙那水喝进去的不多洒出来的不少。见此情景,洛宁想了想索性接过了水壶,嘴对着壶先饮一口,朝旧用手捏了双颌待那小嘴微张,她一低头唇就贴了上去。
纪罗氏见她如此大惊失色,正欲阻止却已来不及。
洛宁将水渡入对方口中,擡起头时恰看到对面妇人复杂至极的神情,“她需要水,如不这样相渡水进不去,夫人无须太过介怀,我虽着男装却是女子。”她解释完又拿了水,重复先前的动作再渡了一口,如此,几趟下去那怀里的人终于有了些许回应。
感觉到了这人的恢复,洛宁这才停了动作,黑亮的眸子盯着那有转醒迹像的人看。“小姐,小姐不好了,家里出事了。”
这时,外头又传来了一阵喧闹。
洛宁听那熟悉的声音立马回转过头,只见府里头老管家满头大汗地站在车外:“小姐,家里出事了,快跟我回去吧。”见素来沉稳的老人家急形于色,听到他话洛宁再无心思理会怀中人,将人小心的还到妇人怀中:“芷晴你留下帮她们,等人醒了带她去咱们的马车,那儿透风舒服,这里交给你了。”
她言罢转身就往车外去。纪罗氏见人要走也顾不上看,低头抱着女儿见她有了转醒的迹象,忙连唤了几声她的名。
浓密的长睫轻眨了几下,刺目的光亮使得人不适应,模糊中纪宁似是看到了一个不太清晰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