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封刀?”大半碗粥下肚,柳三喜咂吧了一下嘴:“行呀。”她说完看着那眼儿瞪得大大,好像是见了怪物一般的美人:“咋了?是我答应得太快了?”
姚雪儿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很快就恢复了表情【有点儿,我原还以为要费些唇舌的。】
“唇舌?哎,早知道我该假装一下的。”柳三喜边说边很是故意地盯着那樱桃般的小嘴看,舌头还轻舔了舔。
姚雪儿见她这样伸手就要去掐,到半道又改掐为戳,【说正经的呢,总爱这样。】
柳三喜将碗放到了边上,伸手将那小手捉了捏在掌中,“其实以前你和我提这事的时候,我不是没有想过的。”她收起了嘻皮笑脸认真道:“都说屠户杀生造孽深重,你说信吧也不是所有干这行的都短命,要说不信吧,我外公特别是我娘走得那样的早,我心里也不是没有嘀咕的,只是我也要为咱们的将来着想,咱们一大家子全是女人,且不说屠户这名声能保咱们过得平安,杀猪的收入算不得少,这些年我杀猪卖肉不算额外的打赏,总共攒了多少钱你也是知道的,我心里头是有侥幸的,我二十都还没到就算短寿也不至于这会儿就有事。”
说到短寿二字时,姚雪儿另一只手立马捂了她的嘴。
趁机在那掌心亲了一亲,等她躲开柳三喜继续道:“这一回我才晓得,有些事怕是真的不能侥幸了来想,我这一回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怕是见了我娘都不晓得要怎么同她讲,稀里糊涂啥都不知道,我娘曾说人要知道惜福踏踏实实地过好了每一日,婶子也讲万事想再多也无用总要走好眼前这一步才是真,我原以为我明白了道理,可现在才知道我其实想得太浅了。”
姚雪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仔细瞧着她的嘴型变化,慢慢读懂里头的意思,似乎也有一些东西在心中脑子里清楚了起来。
“雪儿,我昏迷的时候可有和婶子商量过回去求助?”柳三喜声音轻轻却很是笃定,她这一次病得那样的邪乎,镇子上大夫的水平她再清楚不过,若不是有秦家少爷出了主意,她们断不可能就那样拖着不寻找别的法子,待瞧见姚雪儿垂落的眼睫,心里已经有了判断:“虽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可还有一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与你既然结了伴那便是一体的,道理原先也不是不明白,我只当是咱们平常有事有商有量,互相扶持承担这就是一体,如今我才明白还是想得浅薄了,依你的性子若是我真有事,必定会如行尸走肉般活着陪伴着婶子,待等到了那一日送走了婶子就来寻我,我本是个不惧生死的人,可有了你我就要比其他人更加惜命才是,我的命不光是我的也是你的,胆儿因你变得大了,也因你变得小了。”
看到这一番话姚雪儿心中动容,眼眶里瞬间热了起来,反手将那人的手紧紧扣住,她张开了嘴一字一句:“你~~记~~住~~你~~说~~的~~话~。”
这一养,柳三喜足足养了一个多月,每日在院里子晒太阳,硬是在这样的季节把她那张因病泛白的脸晒成了浅蜜带红的颜色,那模样倒比以前更有几分屠户的架势。
身体调理好了,接着要办的就是封刀的事儿。
封刀于屠户而言也算是一件大事,当年柳一刀封刀的时候特意请人看了日子,又摆了十来桌的席面,请了镇子上不少人来观礼,到了柳二娘的时候,她是因为突染了急症,最后刀被擦干净包在布中就成了。
柳三喜也没怠慢,她拿着黄历挑了好久才定了日子,没有学着外公那样声张,她只请了走得比较近的街坊邻居过来,反正这个季节本就是杀猪最忙的时候,她醒来后上门找她杀猪的人不少,她略透了些风声出去,这镇子又不是什么很大的地方,莫要说此处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周边那些个村子都会知道这件事。
封刀前柳三喜特意斋戒了三日,又认认真真地磨了一回刀,她娘亲生前同她讲过,饮过血的刀都是有灵性会认主的,这一回大病又是刀悬头后人才醒的,无论是不是迷信反正这刀也算是救过她的命,这最后一次磨刀她格外的仔细,刀磨利了用水清洗干净再拿布反复擦干,最后抹上油晾在刀架子上。嘴里念念有词地说了几句。
所有的事都弄好了之后,柳三喜洗了洗手就朝娘亲的屋子里去,才踏进门就看到姚氏站在娘亲的灵位前,她的心一下子就虚了起来。与雪儿的事虽然已经算是挑明了,可她毕竟还没有正正式式过了明路,这会儿她还没被发现,两手在衣摆上搓了搓,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走了进去。走到人跟前行礼叫人【婶子】。
姚氏在这儿站了有一会儿了,柳三喜过来恰好打断了她的思绪,【刀都弄好了?】她问。
【嗯,磨好了油也上了】柳三喜汇报完,想了想才比道【明天封刀婶子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姚氏摇了摇头【你过来是想同你娘说说话的?】
柳三喜点头。
【那你在这里说吧,我先出去。】姚氏比划完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