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二十五高欢8展翅的你遨游天地
这里，是滏口，晋阳通往邺城之路，经过太行山的唯一切口，山高谷深，难攻易守。
一千年前，春秋晋国赵氏家族，经过滏口，从晋阳迁往邯郸，开枝散叶，化家为国。
八百年前，秦赵两国，在此拉锯争雄，百年之久，最后，在滏口陉的西端出口，上党长平，秦国全歼赵国四十万大军，秦国取得决定性胜利，继而从滏口从容而出，直取邯郸，灭亡赵国。
三百年前，曹操在此，击败袁绍幼子袁尚，彻底歼灭袁氏集团主要力量，从此奠定基业，雄霸河北。
三年前，尔朱荣在此，以区区七千之数，大破葛荣三十万之众，从此……
想到这里，你骤然感到一阵心酸，那段轰轰烈烈的大开大合，风风火火的大起大落，屈指数来，原来也才只过去了，三年时间。
三年之后，一切恍若隔世。
你听见漳河对面，有人在叫你，看那身形，你还以为，是主公尔朱荣，你以为是梦，怕梦醒了，于是你赶紧大步上前，想抓紧去再看看，主公的脸。
你常常想起尔朱荣，却还从来没有，梦见过尔朱荣。
上前一看，却是讨厌的尔朱兆。
哦，不是梦，梦里不会有这头讨厌的黑熊。
他来干什么？难道他发觉了，他的计谋，我已看透？
不会吧，他那么蠢。
既然他已经看见你了，你就不能再装作没看见他，只好向他施礼，问他来此，有何贵干？
他说，你抢了长公主的马，他要你过河来，接受调查。
什么马？
你转身问身边的人。
大家面面相觑，说不晓得。
你看众人脸色，相信是真不晓得。
只有你弟弟高琛，眼神犹疑，哆哆嗦嗦。
高琛！你说！你喝问他。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瞒也瞒不住了，高琛只好承认，这事是他干的，还努力解释，他那是换，不是抢。
“我让你抢！”你故意喊得特别大声，让尔朱兆听见。
同时，你啪的一马鞭子，重重地抽在高琛的脸上，给人家留下一道永远的疤痕。
他是你亲弟弟，所以，你特别下得去手。
当然，你也没办法，你必须做点什么，做给河对面的尔朱兆看，才好给人家一个交代。
尔朱兆，看你把亲弟弟打成那样，也就没了刚才的嚣张。
这时，你对着他喊道：“我弟弟换长公主的马，也是考虑到我们马上要去对付河北的强盗，战斗中的需要，大王你不要相信长公主说别的什么！我现在，也不方便过河，就算过来，我怕这些降卒，趁机闹事啊。”
你不擅长撒谎，尤其是在这种突发情况中撒谎，什么抢马是为了对付强盗，不过河，是怕属下趁机闹事之类，临时编造的理由，你自己想想，都觉得牵强。
反正，你就是仗着漳河暴涨，有恃无恐，就是不过河，只与尔朱兆隔着漳河，不愉快地尬聊几句，就请他自便，你回营吃晚饭。
后来，你回忆当天晚上的不可思议，觉得尔朱家的人，都是掌管江河湖海，转世为人的龙君。
白天还在暴涨着的漳河，当天晚上，泄了气。
尔朱兆骑着他那高头大马，趟过水深还不到马肚子的漳河，一个人，过来了！
那一瞬间，你甚至有些怕他。
不过，不必惊慌，你强令自己冷静下来，他毕竟人少，你人多，他不会胡来。
他也确实没有胡来，但是，也没按照套路出牌。
他拿出一把尖刀，对着你。
不过，是刀柄对着你，刀尖，对着他自己。
“大哥！杀了我吧！”他歇斯底里地喊着：“来，拿着刀，杀了我！我一定是做错了什么，才惹得大哥你，如此不相信我。杀了我，让大哥看看我的心，是不是向着大哥的！”
你真的被这头黑熊给整懵了，整不会了，毕竟，尔朱兆的这份鲁莽之中，确实有些，尔朱荣的那种，慷慨英勇。
这是“刺心头血”，草原人一种极端的表达诚意的习俗，表达诚意者，坦胸露乳，呈上利刃，请对方刺入，表示歉意兼诚意。
对方接受的话，接过利刃，轻刺表达诚意者的心口，出血即可，对方不接受的话，直接将其刺死，亦无不可。
所以……你，要不要刺死他？
当然，不能。
或者，刺他心口出血？
也不能，那就上他的套了，大家会说你，小家子气。
那，你怎么办？
你的回应，应该要和他尔朱兆一样，看上去，大气磅礴，大义凛然，大家风范……大言不惭。
对，你这样！
你突然向右一大步，绕过他面前的尖刀，然后，张开双臂抱住他，把头压在他的肩窝上，蟒蛇一般柔和地，缠在那黑熊身上。
然后，你装出一副哭腔，肉麻说：“你这是干什么！自从主公遇难，我贺六浑心里，除了你，还有谁值得去仰慕？我只愿你长命百岁，下半辈子，才好服侍你。如今，我们弟兄之间，是被旁人给挑拨了……你怎么忍心，说刚才那些话？”
你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又低级又恶心，都说了些什么呀。
不过，对付他，尔朱兆这黑熊，也足够了。
果然，尔朱兆又被感动了，或者说，装作又被感动了，你也不知道。
他把尖刀丢在地上，和你一起抱头大哭，哭了好一会，他又拿起尖刀，说要和你杀马盟誓。
起身的时候，你们才互相看见，刚刚抱在一起，都哭了那么久，其实，两个人，四只眼睛加起来，半滴眼泪都没流。
可是，他还是要杀马盟誓。
你拗不过他，只好牵出一匹老瘦白马，给他杀。
马，是草原人的至宝，杀马献祭，是草原人，对上苍最高的诚意，你们把白马的血，抹在脸上，重新宣读了，结拜兄弟时的誓词。
然后，你摆开酒宴，召来尉景、段荣、娄昭、段韶、韩轨、窦泰、孙腾等部将，依次来给尔朱兆敬酒。
只有高琛没来，你破了他的相，他还在生你的气。
“这是令弟高琛吧？”尔朱兆，把你帐下另一个年轻人，错认成了高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