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娇
“这世间的梦,都是怎么来的?”
小女鬼一时半会出不来,祝焰给自己找了个事儿做借此打发时间。他将柜子里的字帖全取出来,提笔写了起来。沈鸿薛仍旧坐在床前,身上那身翠色衣服被他不知何时换了下来,又是祝焰看不上的晦气颜色衣裳。
“你何时更的衣?”
“你送小孩去梦里的时候。”
沈鸿薛打量一眼红得发紫的魑魅宫,无语的抽抽嘴角。
“走进你的宫殿之时。”
祝焰没察觉到沈鸿薛的目光,手力张弛,挥毫自顾自的写着字。待他反应过来时,纸上已静静躺着沈鸿薛的大名,墨水里的碎金箔被烛光折射出断断续续的光。
他挑挑眉,盯着那张纸反应了片刻。
我为何要写他的名字?
不过他这名字还挺风雅,算得上个好名字。
“你方才问我,梦都是怎么来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除此以外,能控梦的就是这四界之内的神。”
他看着纸上的名字,又往床榻的方向看了看,回忆起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几次沈鸿薛睡觉时候的模样,好似都不太安稳。
祝焰对他的好奇大多源于他那张好看的皮囊,相处下来这些时日,玩闹似的好奇里不知何时也多了几分真切的关心。
这世间除了神界的事他插不了手,还没有什么他想知道却不能知道的。若是他真的执着于了解沈鸿薛的过往,大可寻个晚上直接进了他的神魂,只一看便知。
但祝焰没有。
人间都爱说字如其人,祝焰觉得不假。笔画停顿直接干系到整个字的骨架,影响笔锋走向,力度多一分太狂放,少一分太小家子气。祝焰虽说少几分文人自成一派的风骨派别,但尺度把握却实在是太好。
不在掌握之内的事,他绝不会多事去干涉。
“所以说,有些梦看起来奇怪得很,但也许是你命不同于凡人,神仙找上门,真得让人不敢置信罢了。”
“怎么,沈大人也做过什么难忘的梦?”
祝焰停下笔,不动声色将那张写着他名字的宣纸折起来随手塞进桌下的抽屉中,也不管墨水未干晕染开来,白白费了一张好书法。沈鸿薛没注意,门在祝焰拉开抽屉时打开,小朋友擦着脸蛋跑进来,跪倒在祝焰面前结结实实磕了个头。
“谢过鬼王大人!”
祝焰没着急伸手去扶,反而也蹲下身去,同地上那一团勉强凑了个平视。
“见爹娘开心吗?”
“开心!”
小孩心性天真烂漫,小女鬼手舞足蹈的从地上爬起来,从爹娘哭着搂住她说到娘亲同她一点点讲她离开后的事,最后说到下次去为她扫墓时,要带她最喜欢的糕点。
其实只是一盘豆糕,比起祝焰从前买来的那些不知差到了哪里去。但她只记得糕点从灶台上被娘亲端到她面前时候的香,再不记得是因为家里的贫穷,只能让她吃得起豆糕。
“谢姣在此叩谢殿下。”
她的双手交叠在额头,高擡起马上要往下扣落,被祝焰稳稳擡在了半空。
“再多磕两个头,就要错过入轮回的时间了。”
他打个响指,门外走进两位穿着黑白道袍,带着黑纱帽的青年人,擡起手朝祝焰恭恭敬敬行礼后,冲着地上的小女鬼一笑。白衣年轻人从衣兜里掏出个红纸剪的双鱼来递到小女鬼面前,轻轻牵起她的手。
“小妹妹,同哥哥走吧。”
黑衣人浮尘一甩,两人身影消失在纱幕之后。沈鸿薛已然知晓两人身份,也不再多问什么。祝焰站起身回到桌前,却被沈鸿薛轻轻拉了衣角。
“你方才写的字呢?”
祝焰一噎,想起刚刚那张被自己随手揉了藏进抽屉的可怜宣纸,胡诌说墨水染脏了纸,已然废了。沈鸿薛看他一眼,绕过他来重新铺好桌,将他放下的笔重新拿起来。
“司命神女那边可有来话说下次去人间是何时?”
“未曾。”
他点点头,握笔的姿势还有些生疏,但至少学会了些基本的东西,写出来的字也不算完全入不得眼,虽有些歪斜但还算成形。
沈鸿薛此生第一次被人捏着手教学便是祝焰那次教他写“焰”字,心里那点本就不多的墨水倒了个一干二净,写出来最好看的也一定是这个字。他又写了两个,忽然发觉祝焰撑着手在自己头上,一动不动的就那样看着他写。
沈鸿薛借着烛火转过头去看他脸色,却只见他那双幽暗的眼睛。他原以为他要如同上次那般打趣他,或者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抨击他这个初学者的自负心。
“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