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罗地网
“小道桐君,参见公主殿下。”
内殿里被几个宫女收拾齐整,李春酲坐在屏风之后,瞧着外头一袭白衣的人兀自起身,被动作带起一串清脆铃声。
“外头的东西已准备齐全,请陛下与公主一道移步至前厅。”
外头院子里的声响不知什么何时消失,李春酲身上乏力,精神比白日里还要差些。两位宫女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往外走,到院子正中央的中轴线上停止。桐君站在她几步开外,原本种着摆着的花草树木,园林假山竟全都被移了干干净净,他站在同李春酲平行的几步开外,脚下踩着个血红色的巨大符咒,尚未干涸的痕迹曲折蜿蜒覆盖在地面的每一块石砖之上,就好像把这地当做符纸一般铺盖了个严严实实,每一笔的末尾都如同一个吐着信子高扬起头的毒蛇,不论收尾如何,笔尖的余墨一齐拐着弯,直直冲着李春酲所站立的方向。
她看着一地的狼藉微微皱眉,空气里浓重的血腥气味让她忍不住捂住口鼻,满地的笔迹看似胡乱却看得她莫名心悸,李春酲擡头,面色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不过是做场法事,做得这样阴森.....”
她说得并不小声,沈鸿薛站在一侧屋檐之下听得一清二楚。桐君闻言,却只是淡淡一笑,转而往整个庭院的正中心走去。沈鸿薛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缓缓开始走动,心头不安越发明显。他望向关得严实的小屋,窗户严丝合缝,他却知道那里头一定有个人正躲在角落里,也同他一样看着这外头。
这一场冠冕堂皇的法事人多眼杂,即使少个无关紧要的侍卫也没人察觉。沈鸿薛同祝焰一齐思索过,并不是怕了桐君那半吊子水平,而是想留着个出其不意的底牌,若真是出事还能及时照应些许。
沈鸿薛收回目光,那抹异于身后黑天与满地殷红的白影在四角火光的照应下变得尤其突出,桐君在院子中站定,伸手抽出挽着发的那根枯枝般的发簪,满头的长发散落直直垂下,枯槁的木条在他手中被一阵血红的光包裹,很快化作一柄锋刃凌厉的长剑,任由他踩着脚下笔迹,一点点划过走过的每一寸地方,最后重新收归于中心。
一阵安静,李春酲看着他手中的剑,又看了看无事发生的庭院,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她正要上前,却忽然停住脚步。
一束一束的红光从那符咒之上跃起,每出现一束光芒,那痕迹上的水痕便紧跟着消失一片。李春酲看不见,但沈鸿薛看得一清二楚,那根本不是什么光,而是一条一条粗长的蛇,化成灵体的模样疯狂的挣脱身上的囚链,冲破那符咒的桎梏,发疯一般朝着她的方向快速爬行而去。
“这些....是什么?”
一团团虚幻的红光从李春酲的裙摆处开始缠绕攀援渐渐往上蔓延,一伸一缩吐着的信子打在她华丽的衣裙之上,落出的黏液沾湿出一块块深沉的水渍,她仍旧无知无觉。沈鸿薛眼见几条蛇仰着脑袋就要靠近她露出的脖颈,那头的人一动不动,散落的头发被几束擦肩而过的光撩得翩飞,桐君眯起眼睛,终于露出点浅淡冷漠的笑意。
腰间的阍暝被他死死握紧剑柄,沈鸿薛不敢轻举妄动却没办法对那些蛇视若无睹。正在煎熬之时,原本还缠绕在脖颈上的大蛇忽而猛的张开獠牙往下一冲,他下意识心头一颤,却发现那几条看似虎视眈眈的东西却在这一口之后化作颗粒,就着獠牙下口之处就这样融入她的身体血脉之中。
“福泽护体,以护公主身体康健,福泽万年。”
“但至此以后还需静养,最宜往山水丰厚之地去。”
“那符咒倒也不是什么损人姓名的东西,不过是个精元符罢了。”
庭院之中人影萧条,方才的灯火通明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祝焰蹲下身,手指擦过方才留着痕迹的地方放到鼻尖嗅嗅:“里头加了血,又是这样一个咒,大约是李毓的。”
“精元符?”沈鸿薛跟着他的动作往旁边走过半圈:“有何作用?”
“说来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