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痴缠(1 / 2)

如何痴缠

一句改天换命,又牵扯出许多原本都淡了许多的过往来。

彼时偌大一个地宫里层层掩饰起来的灵堂供奉了沈家从上至下几乎所有人的牌位,就连那些不知姓名的奴仆都被冠上沈家的名头,在这种严谨至极的情况下,那堆成山的灵位里竟恰好就多出那么一个左云谂来。他同祝焰并非未曾对此起疑,而是眼下众多事件堆积,且他因着灵堂这一遭拿回来丢失十余年的记忆,身体与手头的事叫他对这事无从下手。他留着个疑影想有些头绪再理,却没想到兜兜转转到这儿会以这般巧妙的方式续上从前没尾的疑惑。

换命这事儿,沈鸿薛做鬼这些个时日以来听得太多,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如今见怪不怪,也都是这堆人这堆事闹出来的结果。他以为这事儿至多不过是将自己同那道士和李毓之间的纠葛,却不曾想半路杀出个左云谂,又牵扯出另一桩辛密。

自己这炙手可热的命格现在应当是在桐君手里无疑,他的话或许三分真七分假,但祝焰不会认错,桐君身上那半副神身不假,左云谂与他无冤无仇,他若一心只求飞升,何故去谋害一个同自己大业毫无瓜葛的局外人?

“那天夜里,小公子病逝,没过几日丞相便从外头找来个道士,说是要大大的操办一场以尽哀荣。”

“再后来,便有了冥婚的事。”

音钏记得清楚的过去已然不太多,全都依着他的问题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左云谂去的太快,连带着她都还没能跟着一大家子人一起掉几颗眼泪就赶上了冥婚的趟。当夜她逃出左府无处可去,只得将一头长发扯乱弄脏流落街头,本以为左家家大业大难免遇上曾经共事的熟人,一直到合欢将她带回林府之前,她竟也从未遇上过一个。

听闻自左云谂逝后,左丞相一病不起,从此缠绵病榻,再没入过朝堂。

左相夫妇老来得子,突遭变故受打击也是常理。沈鸿薛想起那个从前总是对自己针锋相对的老头,如今竟也走到生命凋敝之期,病榻之上茍延残喘的老丞相总不会想到自己当年一心一意要拉下来的人其实还尚未死透,并且知晓了他后半生所有难堪,如今还有了点上门探看的念头。

倒也不是为了去看笑话干那落井下石的事,左家自左云谂病逝后便紧闭大门,想来从前的东西都还未怎么处理毁坏,如果能深入其中仔细查找查找,说不定还能找见些抵用的东西或是事情来,也算是一种助力。

音钏还在面前,天色也还算早,他不急于一时,总得选个安稳些的时候才好带她重回故地。他暂且压下疑问没同音钏和合欢说明,说再多对于她们而言也只不过徒增忧惧。沈鸿薛放了人去,同祝焰故技重施留下两张能化作头花的符纸,只不过不再如上次那般紧急又宝贝,大多抵用于日后的联络。

合欢比音钏多看些世故,自然懂“日后联络”背后的含义,不过是想再找上门求她们帮忙。他原以为收下这纸她至少会多问些,撇清那些危险,起码先自保为上,但她并没有。头花寻了个合适的位置钗进发丝里,合欢带着音钏又恭敬的一鞠,旋即离开了无人的小巷,脚步轻快到几乎没留下一星半点的声音,两道细弱的身影经过拐角,很快消失在热闹的长街之中。

“姑娘,你是怎么同他们认识的?”

“同你差不多,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音钏不再作声,只是跟在合欢身后一路往前走。长街走到一半再拐过几个弯,林府的大门就在眼前。提着字的匾额贴着金挂在最上,还隔着几步路,合欢却停下步子来。她望着那两个大字深吸一口气,转身冲着音钏用力的抱了上去。

“今日之事,你我都要装作没发生过才好。”

“姑娘,我知道。”

音钏矮了合欢半个头,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口鼻都捂进她的衣料之间。她闷闷的回话,能感受到对方的心乱如麻。

她们皆为一路人,不过是想在这世间谋求一个角落能容身,金银钱财比天还大。她告诉那两人事件的真相,无非是将自己手中的理想的一切都同正义做了个交换。音钏知道端午那夜护城河发生了些什么事,虽然她从未提过,但就着方才那些言语,她也能猜到合欢大约同那夜丢了性命的姑娘们牵连不小。

“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或许将来又要害得你流离失所。”

若是放在从前,要是有人害得自己丢了这泼天的富贵,音钏想,这怎么着也得被自己记恨在心骂个大半辈子,直到闭眼之前也得单独拿出来鞭尸一二。

但她好像忽然变成了从前左夫人口中所说的那种“豁达”的人。

她看见眼前堆积的金银顷刻之间化作泡影,取而代之是一群穿戴整洁干净的姑娘站在原地笑意盈盈地同她道谢。那日同合欢的初遇还在眼前,两个命途相似的姑娘在一个对视之间产生惺惺相惜的共鸣,此后她才从她身上明白,谁也并不是天生低人一等。

“姑娘,我不是个做大事的人,以前我总觉得,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背后的手有所松懈,音钏推开面前的人些许,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合欢:“虽说我也并未帮上什么忙,但这次我觉得你做得对。人活这一遭总不能就这么不明就里的去了。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既然我们能遇见神仙,那以后必定能得神仙眷顾,过上那平安顺遂的日子的!”

音钏年纪不大不过十四五岁,合欢瞧着小女孩的样子心里高兴,刚要借着虚长的年龄来趁机教育教育小妹,马蹄掷地的声音由远及近,她侧身往那头看去,许久未曾见过面的林玄商骑在他那匹将养得毛皮黑亮的大马之上,远远迎上合欢的目光,面上仍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扬了扬马鞭两下到府门口,旋即翻身而下。

他扯下手套往随从手中一扔,只淡淡扫过一眼同他请安的两个姑娘,掀了披风就要往里走。合欢憋着的大气就要松懈下来,却见原本已经走开些的人折返过来,直直朝着她的方向过来,直至面前方才停下。

黑发间的头花做得极细致,林玄商擡眸看清那抹翠色,恍惚间回忆起江南初春时沾着春雨尚未开放的花,柔和朦胧的底色总能让他由物及人。他擡手想要碰一碰那从未在合欢头上见过的首饰,戴着它的人却猛地往后一退,双手捂住那花打了个激灵。

合欢保持着那动作,讪讪的从肘下偷偷瞥他,看见他不算太和善的脸色想要补救一二,于是小声开口解释。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

林玄商看着面前小心翼翼的人,他总是忍不住将目光凝聚在她的那双眼睛上,不论在什么时候,他都只能看见她脸上那一星半点同林浣盈的相似。露怯,恐惧,埋怨,都不是长姐身上会出现的情绪。她比任何人都坚韧,有他不曾有过的胸襟,愿意以自己的牺牲换取家族的兴盛。林玄商做不到,却比谁都更念想着这份独一无二,这样的念想驱使他那一瞬间的鬼迷心窍,留下合欢在府上,即使他几乎从不主动同她见面,也比谁都清楚她同林浣盈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可那双眼睛,总能叫他想起喜轿之中那两滴同姐姐格格不入的眼泪,用遗憾淹没他每个无法入睡的深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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