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娘娘，林妃娘娘来了。”
黄姝韫放下手中正在修剪花枝的剪刀，挥挥手让人请进来。她挪到主座，整理好头冠衣裙，见来人脚步匆忙，行礼起身时都有些不稳。她正欲开口询问一二，林浣盈却骤然下跪，“扑通”一下跪倒在大殿正中。
周遭的宫女连忙别开眼睛直视前方，黄姝韫环视一圈，将人全都清出大殿去，自己则从上头走到林浣盈面前，蹲下身去扶她手臂。
“你先起来说话。”
“娘娘，嫔妾有罪。”
眼见着拉不动人，黄姝韫索性松了手，撩开些碍事的裙摆随着她一同坐在地上。她轻叹口气：“你倒是说说，林妃何罪之有？”
“嫔妾约束不力，放至亲任性胡来，构陷忠良臣子，害死无辜百姓。”
“这些我都知道。”
林浣盈骤然起身，对上黄姝韫无奈的眼神。她的震惊不仅仅是因着这句话，还有她从前对自己的态度。中宫皇后贤良淑德，温婉大方，后妃无一不服。外头的风言风语曾一度传入后宫众人的耳朵，连带着许多拜高踩低势利眼的奴才一齐给她难堪。而那些被克扣私藏下来的月例银子，吃食用品，最后绕了一个大圈，终究还是回到林浣盈手上。若是说那些人良心大发，她并不相信有这个可能。这后宫里头说话能有如此分量的，便只剩黄姝韫一个。
“可您......”
“家人如何，不论如何怪不到你的头上。”
黄姝韫见状，一把拉起人来带至一边落座。她一早便知悉这些事宜，更清楚归根结底的错出其实本不在林玄商。少年人根性未定，但凡受些刻意的牵引便容易走上歧途。李毓的种种手笔她看在眼里，也实实在在记在心上。若是说黄家有心要反，其实也算不得捏造。这计划一早便在她心里头落下了影子，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更是四下孤立无援，难以施展的绝计一则。
“如今你知晓这些内情，对他也该有个认知。”黄姝韫加快些语调：“不过你今日突然前来，究竟是何人告诉你这些内情？又是如何得知得这样仔细，好些细节连我都未曾探查悉知。”
“是沈鸿薛，娘娘，沈尚书他没死。”
“什么？！”
府邸旧人的名字她自然耳熟，只是这消息不亚于平地炸惊雷的程度。林浣盈一言两语也同她解释不清，只得草草阐述过前因后果，让她稍稍放下些心来。
“若真如他所说，几日后的祭祀典礼，那道士同他要一起将春酲祭天以换神位？”
黄姝韫一边安抚着林浣盈的情绪，脑中也丝毫未停下思索。黄靖煊如今方才归营，最得力的几位副官在外界眼中仍是戴罪之身无法回到他身边以作助力。若贸然调兵强攻，必然引起警觉从而功亏一篑。但此事若一旦让其得逞，莫说李毓得知受骗后是否会心智失常大开屠戮，那妖道借祭天坛之力少不得闹出更大的风波。黄姝韫原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但如今这样的局势，她根本赌注不起这一番话背后的真假。
唯一的办法便是如沈鸿薛所说，先自保为上，再找些合适的办法从中助力他们一二。人力微薄，真要与神力抗衡不过杯水车薪，以卵击石。
“你听我说。”
黄姝韫扶起林浣盈的肩膀，眸光里闪烁着坚韧的光：“这些时日你干脆称病不出，只说是得了严重的风寒不宜见人，更怕染给别的宫人。你今日回宫便写封书信给你弟弟，再交到我手中传递出去。此后的事你便不要再管，若是有事便差人来寻我。这般如何？”
“好。”
沈鸿薛回了公主殿，门口的侍女得了陆英的令，一见他同祝焰便将人请进了内殿里。
李春酲静静睡在榻上，虽然还是没睁开眼睛，但有了碧血珠的庇佑，看着倒也没有先前那般了无生气了。陆英坐在一边，托盘里头是刚空掉的药碗。她擦擦被苦药弄脏的手，冲着绕过屏风走到后头来的两人点点头。
“你给的珠子暂时救了春酲一面，陆英在此谢过沈大人了。”
“不必，举手之劳而已。”
他擡手摆摆，并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回来的路上他同祝焰商讨过，李春酲如今昏迷，神志不清，恐怕是扛不住半点桐君的使坏和李毓的折腾。他们都知道，她虽骄纵了些，到底还是个好姑娘，从前为着这神格已经平白折损太多人命，就算这回又要头破血流，他们也不想再搭上任何人的性命。
“我同祝焰商讨过，觉得殿下如今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再留在行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