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深夜里，沈鸿薛翻来覆去，望着外头的月色，却总是少一些困意。
他睡不着，明日就是那个所有人提心吊胆等了不知多久的祭祀典礼。比起恐惧，他不知道该如何抒发自己现下杂乱无章到千丝万缕难开解的心情。身边的人静静的，他知道祝焰的睡眠不过只是为了适应人界的日子，所以伸手过去，穿过两床被子，从背后轻轻的抱住了他的肩背。
“睡不着？”
“嗯。”沈鸿薛闭着眼，脸颊贴在他背后，从他的语气里品出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我睡不着你很开心？”
“不是开心。”
祝焰翻过身来，沈鸿薛被迫放开手，然后被他用一双手捧起脸来，轻轻的吻了吻额角。
“因为知道你睡不着，所以想看看你想要一个人装睡到什么时候。现在看来也没过多久，证明有事的时候你会想着我还在你身边，而不是一个人扛了。”
“这值得你开心？”
“怎么不值得？”
祝焰坐起身来，大半夜里却正儿八经跟他掰扯起来道理：“你和我按理来讲可是成了婚，在命簿上头有关系的。鬼界现在大半江山还在你手上，你有事愿意同我说，不就是保了另外那一半江山的稳固，保了你我这婚姻关系的稳固？不值得一个开心？”
沈鸿薛闻言，终于觉得心头松快许多，轻笑出了声。见他笑了，祝焰松了口气。其实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他这一番话不过是用来逗他开心作乐的，当不了太真，但沈鸿薛却愿意相信他，把这些都当做真心话。
“不是装，的确是真心话。”
祝焰的吻一向来势汹汹，唇齿交缠之间他占绝对的主导权。沈鸿薛难得也这样热情的回应他，顺着他的动作，依着他的姿势来调整着身位。他能感到他的大手正一寸一寸捋过他散开的长发，又一点一点摸过凸起的脊梁，就好像想靠着指间将他的身体全部感知，然后记住一样。
“祝焰，我们都要好好的过完明天。”
“好。”
沈鸿薛忍着酸涩的泪，感受着两人之间攀升起来的体温。祝焰知道他怕冷，和他相处时几乎都会有意调高些体温，就像现在这样。他感知他的情绪，所以故意烧得和他一样热。吻还在继续，沈鸿薛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腾空，他被托住双腿抱了起来，祝焰挪开嘴唇，从下往上看他，一寸一寸扫过脸颊，从嘴唇到鼻尖，从鼻尖到眼尾，就好像从未见过他一般。
“明日过后，再嫁给我一次。”
“我要将真正的鬼界江山送给你，用髓鸟当嫁妆。”
他笑得有些勉强，看得沈鸿薛心疼，去抚他翘起得费力的唇角，却反被他回握住掌心。
“髓鸟是我魂魄所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即使你当了上神，他们也能帮我准确无误的，把我给你写的那些酸掉牙的情话全都送进你手里。”
“你也知道酸。”
祝焰不语，他放下人来，两人同床共枕，他趁机凑上去又蹭蹭他鼻尖，最后替他拉好了被子。
“睡吧，明日就快到了。”
沈鸿薛被那奏乐和车马声惊醒时，身边的床铺已然空空荡荡。他伸手过去没摸着人，霎时便惊醒得彻底，和了衣就往外头跑去。
索性他很快便在行宫门口瞧见了祝焰的影子。皇帝的御驾车马已经到了灵宝观，在简单的祈福祝祷后便要往后山行宫来。他们接了李春酲，便要往山上祭坛去。那里已经准备好一切，只待他们的出席。
“找的人可准备好了？”
沈鸿薛在祝焰耳边低语，换来两下轻巧的点头。祝焰示意他朝寝宫门口看过去，一个瘦弱的身影穿着一身隆重的衣裙，梳着华丽的发髻，大半张脸都被轻纱盖住，一左一右两个宫女架着人就往外头来了。
“这是......？”
“我用稻草人充作身体，又提前用布描了张皮囊，再点化点化，就成了这般模样。”
沈鸿薛日日在祝焰身边，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抽空去描了皮囊，还带来了鬼界的衣服，此刻正好好的穿在身上。他只当他神通广大到能探囊取物，把一份时间掰成八份用。
“它身上沾着人味儿，一时半会儿不会被那道士察觉。想来黄靖煊那毛头小子此刻正带着兵在城外伺机而动，只待林玄商发出跟他串通好的信号，便会一举攻入城内。”
“血脉入坛，血气伪装出的福泽便会炼化成神格最后的一步，化作天梯要迎他上天。在踏上梯阶前，魂魄和肉身有短暂的分离，就在光芒出现的一瞬间。那个时候，你拿上我的剑，将他的魂魄就地斩杀，将肉身推入祭坛。”
沈鸿薛原先还好好的听着，听到这儿却有些发懵，桐君占了他的命格，两人姓名相连，若是桐君肉身焚毁，他也难逃一死。他看着祝焰却没问出口，对方却好像洞悉了他全部的所思所想，只笑着搂近他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