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天,跑不掉了
许程楠眨了眨眼,脑子像是生锈的齿轮,吱呀地卡顿着,似乎没反应过来,随即身后燕尾服经理的声音打破了最后一丝妄想。
“钟少,有什么吩咐吗?”那人佝偻着身躯,恭敬问道。
钟家大少丝毫没有将目光分给他,他戏谑地注视着面前浑身僵硬的猎物,恶劣地咧嘴笑道:“没有,我们在玩游戏,看起来我就要赢了喔。”
“好的,祝您玩得开心。”
“老规矩,花瓶就记我的账上。”他环顾四周,嘴角越咧越大,眼中兴味盎然,“他想砸什么就让他砸,都记我名下就行。”
许程楠已经彻底麻木了,他果然没跑出猩红的沼泽,双腿被泥泞淹没,他的口鼻被泥浆封死,整个人将彻底陷在地狱中。
钟家,就是江城的天。
他跑不掉了。
想到这个念头,他浑身瞬间战栗起来,此时身边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就像是利刃架上了他的咽喉——
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总会爆发出无尽的力量,许程楠的脑海霎时空白一片,只有一个念头在驱使着他往前奔跑。
快逃!快逃!
只要跑出那扇门就好!
可随即,巨大的牵引力从身后袭来,他被人一把扯回,重重掼到了地上,摔得两眼发黑。
“楠楠!”身后传来了凄厉的叫喊,“你们放开我!”
许程楠被压在地上,脸死死贴着地毯,艰难侧头望去,却见同伴已经被人制服,他徒劳蹬着两条腿,就往来的方向拖去。
“楠楠,快跑啊!”他的同伴涕泗横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呼救。
许程楠悲从中来,他像是离岸的鱼,又开始拼命挣扎起来:“放开我!你们这是犯法!我爸妈不会放过你们的!”
“滚开!”瞬间,好几个人一拥上前,七手八脚过来按着他。
“放开我……”他的叫喊声里已经夹杂着绝望的哭腔,豆大的眼泪一颗颗地涌出,没入深红的地毯中,像是淌下的血。
所有鬣狗都在庆祝着,他们高声欢呼,讴歌着领头的伟大,嘲笑着猎物的不自量力,就连钟家大少的眼里都泛起了轻蔑的笑意。
“听说许家家风挺严的,你说如果拍点照,许教授会不会被活生生气死啊!”
他挥了挥手,准备满载而归,接下来好好开启他们的残忍“庆功宴”,可突然,欢呼里出现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诶,那是谁?”有人停住了哄笑,他眯着眼看着不远处走廊的尽头。
这句话像是什么音量开关,逐一调小了喧哗声,所有人都朝着前方望去——不知何时,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人的头发略显凌乱,黑色的外套敞着,里面的内搭是一件没有logo的纯色卫衣,脖子上随意挂着一条银色素链。
来人身材高挑,哪怕松松垮垮的卫衣遮掩着,也能隐约显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他整个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双手插兜,显出一种颓唐的漠然。
“喂,看什么看?”有人打破了僵局,他故技重施,大声恐吓道,“小心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那人只是站在尽头,遥遥看着,他漫不经心地走过来,单手掏出了手机。
前排的小喽啰互相对视一眼,得到钟之擎的首肯后,气势汹汹地冲上前,一把拍掉了手机,语气不善道:“怎么,想多管闲事啊?”
手机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几圈,秦轲微微撩起眼皮,他随口答道:“晚了,我已经报警了。”
他看了看面前的人,眼里血丝密布,瞳孔有不正常的放大,嗤笑一声:“嗑大了,准备犯事了?”
闻言,小喽啰霎时心虚,听到这人已经报警的消息,也有些忌惮,便频频回头看钟之擎,盼着领头羊发句话。
钟家关系再硬,被抓了个现行也没法交代——况且,问题不大的是钟家大少,他们这群上不了台面的跟班,就是进去了也没人来捞。
显然,这句话对钟之擎也颇为震慑,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黑脸摆了摆手,于是纹身男将按着的许程楠松开了任凭那人连滚带爬地瑟缩到秦轲身后。
“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钟之擎衔着一根烟,他有些阴狠地瞥了秦轲一眼,皮笑肉不笑:“看着脸生啊,叫什么玩意?”
秦轲显然不想搭理他,他随口应道:“不劳钟少费心了。”
钟之擎脸色一僵,这人明显知道他是谁,但是还敢这么驳自己的面子,过于不识好歹。
这茬儿算是没法轻易揭过了。他的嘴角无意识地抽动,露出了阴狠的表情。
“兄弟,你想动我的人,那好啊——等我找到你是谁,就好好玩玩你的人。”钟之擎落败离开,狭小的眼里闪着恶劣的光,他用食指点着秦轲的胸膛,满脸扭曲地大放厥词。
“到时候可别求饶啊。”
秦轲本来还应付似的弯着唇角,但随着一字一句的污言秽语吐出,他的脸色慢慢地沉寂下来,眼瞳黑黢黢地照不进一丝光亮。
他轻轻叹口气,本来很想和平解决的,但是总是有不长眼的,一次次往他的底线上踩。
既然不知死活,就不要活了。
“哦?”秦轲用疑问的语气道,“你还想动我的人。”
下一刻,原本与他擦肩而过的钟大少眼前天旋地转,沉重的身躯像是一摊肥肉砸地,赘肉果冻般摇晃着。
秦轲一个过肩摔,就将大腹便便的钟家大少掼倒在地,他弯下腰,慢条斯理地解开了手腕处的腕表,然后表盘朝外地握在拳上。
在钟家大少惊骇的目光中,秦轲神色淡然,但与他的表情截然不同的是——一拳下去,血肉横飞。
他的下手极其狠辣,带着一种生死不论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