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鲠在喉,他都知道
在沈南昭离开后,秦轲确认了他已经走远,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他似乎被“奖励”冲昏了头脑,心脏雀跃地跳动着——他先是快步走向了主卧,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小声点了一遍,活像是小狗在盘点自己的肉骨头。
“要有惊喜……”他趴在床上掰着手指数着,喃喃自语。
似乎想到了什么,秦轲一个小狗翻身,又将脑袋凑了过去。他综合前几次沈南昭的表现,准确地将两种颜色的包装挑出来——那人不喜欢这些味道,所以下次要从备货名单上划掉!
处理好床头柜后,他又鬼鬼祟祟地钻进了衣帽间,拉开了里面角落里最隐蔽的柜门,为此,他还特意做了无把手的隐形设计。
里面摆满了“生活必需品”,各种品牌、各种气味,他基本都一一购置齐全,花花绿绿、由大到小地罗列整齐。
这可是他的早就备好的小金库,是构筑爱巢的必需“树枝”,他可不能马虎了,甚至在床头柜摆着的那几样,他早在沈南昭回国之时就拆封做好了准备。
废话,等到箭在弦上的紧急时候,再慢慢悠悠地找靶子,这不是纯属破坏气氛吗!
秦轲为自己的“未雨绸缪”感到骄傲,但他只能一个人偷偷骄傲,毕竟要是被暴躁兔子知道了这么个小金库的存在,还不得手撕了他。
他一屁股坐在柜子前面,先沉思片刻,又火急火燎地冲到客厅,翻箱倒柜将巧克力盒翻出来,一股脑地倒在桌面上,抱着精致的空盒子又回到了原位。
秦轲开始窸窸窣窣地拆包装,他非常有耐心地一件件挑出来,小心地放进去,然后胸有成竹地塞回了床头柜的抽屉。
他乖巧地等待着小羊羔送上门。
沈南昭准时在六点前回来了,或者说,他和秦轲将家当全部收拾好,两人甚至还简单吃了个晚餐,时针才摇头晃脑地踱步到“6”的数字上。
暮色沉沉,窗外的霓虹逐一亮灯,他随意冲了凉,正懒洋洋地倚在床头看着书,就见一只欢腾的大狗带着浑身水汽飞扑过来。
沈南昭一时不察,被拱倒在松软的被子上,连忙揪着耳朵才制住了那人闹腾的动作:“怎么了?不是说好今天休息的吗。”
秦轲擡起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可是你说好要奖励我的!”
“……”沈南昭一头雾水,他严肃道,“我都按时回来了。”
只见秦轲狡黠一笑,他扯开那人的衣领,指着肩头道:“我说的是,你必须带着它回来。”他指的位置正是下午落下痕迹的地方,本身就没有用多大的劲儿,印记一会儿就消失了。
沈南昭一时失笑,他捏了捏秦轲的耳垂:“你这是耍赖。”
秦轲假模假样地叹口气,他失落地挪到一边:“好吧,我还准备了惊喜呢。”
“什么东西?”沈南昭好奇地探头,见秦轲神秘兮兮地指了指抽屉,他满怀笑意地径直一拉。
在看清里面东西的瞬间,沈南昭的心念一动,他近乎失语。
偌大的房间里,突然笼罩着小彩灯暖黄的光芒,八音盒的音乐像是流水般倾泻出来——抽屉里是满满一柜的玫瑰,它们簇拥着,你挤我我挤你地争相往外迸,像是燃烧的一团烈焰。
它们点燃了温热的气氛,更点亮了沈南昭眸中的光。
他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傻不傻啊!”
“喜不喜欢,你之前送我的我留了很久呢——本来打算做成永生花摆件,可他们不接单!”提到这个,秦轲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他又凑了过来,黏黏糊糊地亲着,沈南昭受不了痒意,往后撑了一把,无意碰到了柜面放置的盒子。
啪嗒一声,盒子跌落,只见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沈南昭下意识看去,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像是漾在玻璃杯里临近冰点的水,在轻微敲击后霎时凝结成冰,他听见自己轻声问了句:“这些也是你准备的……”
闻言,秦轲脊背一凉,他偷偷瞄了一眼,没料到自己的小秘密会被突然发现,只瞪圆了眼,慌慌张张从身后环抱过来,小狗一样亲吻着他的后颈,一下又一下,应付式地“哼”一声。
他可不能留下“贪吃”的坏印象,到时候一定会被嫌弃的!秦轲暗自坚定信念。
只见精致的小罐里满是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沈南昭扯了扯嘴角。
似乎有一个无形的铁锤,重重砸在了他的胸膛,让他几乎丧失了呼吸——这些究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里曾经有别的主人,还是意味着这张床上不止他一个?
沈南昭紧抿着唇,突然发力,竟是将秦轲掀翻在床上,被子上还留着上午不小心遗留的领带,他将那厚重的暗红色布料系在了秦轲的眼前。
“嘘,我给你奖励。”沈南昭在他脑后系上了结。
闻言,秦轲不再动作,微弱的光顺着缝隙渗入,像是暗室的窗帘被不经意掀起一角,上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几乎能想象到那是怎样美妙的场景。
可真正的饕餮盛宴需要时间烹饪。
秦轲安静蛰伏着,他等待着温热的触感落在了他的额头、鼻梁、唇瓣直至下巴,一路蔓延往下,像是荒原里连绵燃起的大火。
他难耐地昂起头,急促地喘息着,直到一滴液体溅到了他的胸膛,最贴近心脏的地方。
像是烧得通红的锅里无端落入了一滴水,滚烫的热油霎时迸裂,秦轲几乎被烫得一哆嗦:“很热吗?”
他不知道这是汗水还是眼泪,便一把攥住了沈南昭的手,一路往上想要触碰到他的脸颊。
“是,很热。”
沈南昭端正坐着,他像是居高临下的王,矜傲地俯瞰着自己的臣民,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被驯服的那个只是他而已。
他满脸泪痕,眼角湿润,却反握住了秦轲的手,凑上前用唇描摹着他手心的纹路。
秦轲用指腹轻轻蹭着他湿漉漉的脸颊,给予他回答的只有手心落下的细细密密的吻,像是春日朦胧的雨,又轻又急,他有些困顿,却不明白这种疑惑从何而来:“怎么了?难受的话,我们就停下。”
停下,什么是可以停下的呢?
沈南昭无比绝望地想着,他咬了下那人的虎口——是伴随他心脏停止跳动时,一起停下的爱吗?
他张张嘴,想问面前的人: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只是和其他人一样的金丝雀吗?
他向来都很坚定,哪怕在任何阻拦面前,只要秦轲的一个眼神,他就能义无反顾地告诉他们,我是被爱的。
可现在面对着一切存在的痕迹,他几乎没法挺直胸膛说服自己,秦轲是在意他的。
这间房子里存放着已经洗涤过一遍的衣服,所有的日用品都是双人份的,它们就摆在那里,像是围在糖糕旁大快朵颐的虫蚁,无时无刻不在噬咬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甚至无法控制地想,我是第几个呢?
沈南昭又想起了地面散落的东西,心里一点点地沉进海底。他没有理由去质问什么,因为他才是率先背叛的人。
曾经好多次他近乎玩笑般地问,你有没有原谅我。
秦轲说,没有。
于是他掩去眼底的惊惶,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却只是色厉内荏,强弩之末。此时的他只能俯身下去,惶急地落下了自己的吻,在那人逐渐紊乱的呼吸中,一遍遍以主动的姿态宣泄着自己的爱意。
绝望是爱最好的催化剂——他难过到快要死去。
次日清晨,许程楠在车库里看见了秦轲的车,可今天小秦总并没有来集团。
他眼底飞速掠过一丝暗光,嘴角的弧度下落了几分,看上去有些阴翳。于是中午时分,他专程“巧遇”了沈南昭。
“沈组长,周末过得怎么样?”许程楠接了一杯咖啡,只见他明明笑得温和,可总有一种针锋相对的尖锐感。
沈南昭淡淡颔首:“还好,多谢关心。”话音落下,他端着热茶走过,却在与许程楠擦肩而过的瞬间,听到那人笑问道:“星辽湾的视野很不错,能看到整个江城。”
他霎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去,见许程楠似乎只是随口一提,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那人甚至遥遥举杯,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马上要到520了,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