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暗潮涌动
一大早,TG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在为“贵客”按好电梯,用最亲切的笑指引他上楼后,前台的接待员小心地掏出了手机,她噼里啪啦地按了一通——
“哇,老大的舅舅又来了,每次都拽得二五八万一样。”
摸鱼的同伴迅速跟话:“他又让你按电梯了?”
“我去,小秦总从来不这么张扬,就是秦总来了都不讲排场……”
群里炸开了锅,几乎没人对那个一身人模狗样,迈着八字步色眯眯打官腔的老油条有好印象。
“别聊了别聊了。”有人小声提醒,敏感的话题戛然而止。
交流小群随即陷入了平静。
但话题的漩涡中心却对此一无所知,石林正对着锃光瓦亮的贵宾电梯门薅了一把头发,上面打着厚厚的发蜡,油腻板正,苍蝇站上去都得摔骨折。
嗯,非常好。石林喜笑颜开,他确认状态后,更骄傲地挺起了胸脯,活像是雄赳赳的彩色公鸡。
秦轲早就在第一时间接到了下属通知,他本来还在斟酌着晚上要定哪家酒店晚餐,听到了这个倒霉消息,顿时笑容一垮,撇了撇嘴收好了平板。
“小轲,最近忙着呢?”
未见其人先问其声,石林左脚都还没踏进办公室,就先嚷开了:“你妈妈可成天念叨你呢。”
秦轲勾着唇角,他随意在桌上摸了份文件,并没有接话:“舅舅最近倒是很闲。”
这种态度相当明确了,石林自然看出了他隐晦的拒绝——他依旧抵触提到石悦。但这件事不解决,秦轲就永远不能为他所用。
思及此处,石林眼神一厉,他故意重重咳嗽道:“咳,小轲,现在南边的几大产业全被秦晟掌控着,你也不要只看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也要多动动脑筋……”
“嗯?”秦轲翻着文件随口道,“我又不是这块料,动哪门子脑筋也不可能争得下什么。”
“话可不能这么说。”石林神秘兮兮地扯过了椅子,他眯着眼睛,凑前小声掩唇道,“现在秦家主事的还是你爸呢……你讨得了他欢心,再找机会上点眼药,至少让你能在集团里领个职,这才能一步步争取嘛!”
“实在不行,你让舅舅先去集团替你探探口风,刚好我刚回来,在江城还没站稳脚跟。”
贪婪的狐貍穿着蹩脚的西装,如今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秦轲看着这人毫不避讳地将野心写在脸上,他突然笑了:“舅舅,看起来你说晚了,我向来都和我爸不对付。不巧,前段时间又同我哥有了矛盾。”
他径直拉开了抽屉,掏出了一份复印件,拍在桌上转了过去:“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和秦氏集团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
他啪啪地点着纸张:“你看,我一点股份都没有了,怎么去向他们开口呢?”
“石悦又是谁呢?是秦晟的亲妈,还是秦延闻的现任老婆?”
“都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如果我有秦氏的股份也好说,但现在这个状况——大舅,你也没必要为难我吧。”秦轲在石林难看的脸色面前,将手一摊,面露无辜。
桌面散落的,正是他前不久确认放弃股权的协议副本。
石林与当时秦晟的表现所差无几,只是其中含义却截然不同——只见他几乎是哆嗦着拿起桌上的文件,随着一页页翻着,脸色变得铁青,最后噌地从椅子上蹿起来,暴跳如雷:“你这、你这……秦轲你……你这糊涂透顶!我是怎么教你的,你看看你究竟干了什么混账事?”他用粗短的手指将文件戳得哗哗作响,“我不是一直在教你怎么做吗,我发的那些信息,你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哦。”秦轲不置可否,他慢条斯理地从石林手中抽回纸张,状似无意地顺口道:“没注意。实在不行,你去不了秦氏可以来TG啊。”
“虽然我不怎么管事,但好歹能作主,安排个好位置自然不是问题”他的眼底满是恶意的戏谑。
石林喘着粗气,就像是斗兽场上红眼的牛,他焦躁地背手踱了几步,又红着眼转了回来,一把按住了秦轲的椅背扶手,嘴边咧开了狰狞的笑意。
“没关系,没关系。”他有些神经质道,“小轲,你别担心,我们还有王牌。”
“哦?”秦轲不以为意,他正垂眸漫不经心地将文件塞回抽屉,却在下一秒僵住了。
“你还不知道吧,你父亲来江城了。”石林轻喃道,他眯着眼,急不可耐地分享着自己的“杀手锏”,“你肯定不知道……他昨天刚到的,还和你妈吃了晚饭……”
秦轲沉默片刻,他父亲向来是坐镇宋城总部,江城的业务早就给了他哥,那人除了视察的时候,轻易不常来。
他垂眸,睫毛下的眸子看不清神色,随即短促笑了声:“什么时候回来的?”
再擡头时,秦轲已经是满脸温和的笑意,只是话里带着些许疑惑:“我还真不知道,我爸什么时候会和她吃饭。”
石林没有品出外甥话里的微妙不悦,反倒得意于自己手中掌握了王牌,他沾沾自喜地直起身子,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秦轲的肩膀:“大人的事情,你要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我告诉你也只是为了向你透个底,放心,咱们可不是打无准备之战——其实在A国的那么些年,我那好妹夫还是和你母亲见过几次的。”
秦轲含笑听着他吹嘘,他只觉得喉咙发痒,似乎某处肮脏的泥淖中,有什么腐烂的植株正在野蛮生长,它们就要蔓延至全身血脉,最后密密麻麻地从他的喉头钻出。
痒!痒!痒!
钻心的痒,痒到他恨不得将浑身的皮肉剥离,将那颗痒得发颤的心脏挖出来,将生根的幼苗彻底拔除。
秦轲控制不住地揉搓着自己的指腹,但语气依旧平淡:“他们还有联系啊,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呢……”
随后他往后一靠,双腿交叠翘起二郎腿,手交叉叠在小腹前,显得整个人散漫又慵懒,但浑身肌肉紧绷着,眼神更是带着戏谑的锐利:“从来没人和我说过。”
石林心头一颤,他甚至不敢直视自己这个好外甥的眼神,只是眼神飘忽,局促笑道:“嘿嘿,这有什么好说的?他俩就是吃个饭,也没什么进展……”
说到这里,他又谨慎试探道:“那个,小轲,你父亲这些年有没有带过人回来啊?”
秦轲的笑意有些凉了,他淡淡道:“不知道。”
嗨,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关心呢!石林有些埋怨道:“你可要小心点,指不定他要是在外面搞出几个私生子,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不就是吗?”秦轲状似无意调侃道,却被石林骤然拔高的语调打断了。
“你怎么能是呢?你可是秦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呢!”石林总算是品出了几分不和谐的尖锐,他叹了口气,“小轲,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们……当年也确实是我们不好,让你跟着他们过了一段苦日子,但因祸得福,现在不也该有的都有了?”
“我不知道秦家究竟和你说了什么,但我一定要告诉你的是——你的母亲,她每一天都在想你。你也看到了,这些年也有无数人追求你的母亲,她都没同意,也是为了你啊!”
“是为了我,还是你们没找到条件合适的?”秦轲的耐心几乎要耗尽了,他换了个姿势,用手抵着头静静看着小丑表演,“舅舅,你就直说,他们进展到哪里了?”
“吃饭、和好、还是复婚?”
秦轲每说一个词,就见着面前人的脸色像是调色盘一样变来变去,石林似乎有些犹豫、亦或是难以启齿。
他又换了一副和蔼的长辈模样,宽慰道:“你别担心,我看你父亲也是个重情的,你妈妈回来了,指不定两人又再续前缘的可能……到时候,枕边风再吹起来,咱们一家同心还愁扳不倒个秦晟?”
他越说越兴奋,已经完全忽视了秦轲愈发暗沉的眸光:“小轲,你想想,你有我们石家作助力,秦晟有什么呢?他的外家可没什么人了!”
丑陋的枝条终于破土而出,几乎织成了黑寡妇的网,上面死死粘连着垂死挣扎的猎物。秦轲慢慢吐出一口浊气,他弯着眉眼,交叉的手指骨节隐隐泛白。
他笑应道:“好啊,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