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
梁欣杰出国之前还是去看了一次梁欣然,给她买了身衣服。
又带她去吃了饭,梁欣然以为她姐“幡然醒悟”了,要和她修复姐妹情谊。
吃完饭,梁欣杰送她回家,跟着她上了楼。
老式的房子没有电梯,楼梯处贴满了小gg,阶梯栏杆上堆积了厚厚的灰尘。
房子在六楼,梁欣杰上去后呼哧带喘,四处打量了下,房间还是土黄色地板,布置也和老太太活着时候没什么区别。
梁欣杰问她害怕吗?
梁欣然满不在乎道:“都住三年了有什么害怕的。”
梁欣杰点点头:“快中考了,想好去哪了?”
梁欣然锤头手里握着水杯,不说话。
原来老师看在她爸的面子上还会管她,后来知道她家情况后,也知道她是被家里放弃的了,现在对她不闻不问。
甚至还找她谈过话,问她想好以后干什么了吗?
梁欣然不知道班主任什么意思,如实说,没想好。
班主任和她说,学个技术,一技在手吃喝不愁,但是要是学技术,最好得趁早。
梁欣然听懂了,老师变相给她洗脑,别参加中考了,别影响她的升学率了。
梁欣然不知道该不该把老师的话告诉她姐。
犹豫这档口,梁欣杰这火爆脾气又受不了了,直接怼了她胳膊下:“问你话呢!你给我把头擡起来,大大方方说!”
虽然梁欣然胳膊被怼的很疼,可她一点不生气,甚至开心。
她享受被她姐姐管。
她把班主任的原话说了一遍:“她希望我自己主动退学,别影响班级成绩。”
梁欣杰这火爆脾气一听就炸了,她想骂句脏话,看梁欣然在眼前,她把话咽了回去。
忍着气问她班主任叫什么名字?
“她那么说,你就听着?完蛋玩意!”梁欣杰越看越觉得梁欣然窝囊。
老梁家就没这脾气的:“你自己想考吗?”
梁欣然擡头看看她姐,诺诺道:“我怕考不上。”
梁欣杰想骂她两句,看她那样又作罢了,叹了口气,问她去补课班吗?
梁欣然小声说道:“他不会给我拿钱的。”这个他指的是梁父。
梁欣杰对此没发表意见,在她心里早没这个爸了,对于梁欣然其实她也没多少感情。
她在梁欣然这拿走了她妈的那个十字绣,还有一张照片。
临走前,对着梁欣然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话,让她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是她唯一的出路。
十五岁的梁欣然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她以为只是寻常告别,没想到是再也不见。
梁欣杰出国了,从那以后再也没回来过。
出国前,她和任清彻夜深谈了一次,问任清怪她吗?
任清说没有什么怪不怪的,只能说两个人没有缘分。
当初是她说大城市生活节奏太快压力太大,她想回县城教书,任清放弃进大企业的机会。
跟着她回了县城,刚考上岸,梁欣杰又觉得教书没发展,国内也没给发展,于是又想出国深造。
她也很光明磊落直接和任清说了,问他愿意和她一起出国吗?
任清这次没有追随,两人自然也分了手。
但任清不知道的是,梁欣杰出国留学的钱竟然是卖了老房子得来的。
她那天去梁欣然那,其实就是拿房产证,顺便让梁欣然按了一个放弃继承房子的手印。
梁欣然不懂,问她这是什么,她说是给她找培训班用的,梁欣然特信任她,就按了。
梁爸那边倒是没打算要这房子,也同意给她了。
随后梁欣杰就去办了过户,房子卖完钱一到账,她就走了。
直到买家人家要搬进来,梁欣然才知道。
大半夜,她哭着找去了任清家。
结果开门的只有任清一个人,梁欣然穿着拖鞋,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问她姐呢?
任清懂了,梁欣杰没有告诉她,这个坏人只能他来做。
梁欣然一听她姐出国了,她整整愣了半分钟时间,才反应过来。
随后哇地一声哭了,真的是蹲地上嚎哭。
任清没经历过这种事,他也吓了一跳,赶紧去拉她。
拉不动,梁欣然蹲地上把脸埋在腿上,嗷嗷开哭,越哭越越委屈。
这大晚上左邻右舍都是人,肯定都能听见,传出去他第二天不用做人了,再加上他那工作性质,他更不能传出一点污点。
任清没办法,只能连拉在拖,把梁欣然弄屋去。
好在这丫头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瘦的跟皮包骨似的。
进屋后梁欣然坐地上哭,任清也没安慰她,这种事,只能等她自己想通接受。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哭。
梁欣然哭累了,也渴了,用手背抹抹眼泪,打着嗝问他有水吗?
任清进厨房用碗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她咕嘟咕嘟全喝了。
喝完又开始哭,但声音没那么大了。
任清见差不多了,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
梁欣然接过去擤了下鼻涕,打着嗝问他:“她哪天走的?”
“星期一。”
梁欣然嘴角瘪了瘪又要哭。
任清及时道:“你哭她也听不见,等她在外面安顿好了,就给你打电话了。”他说了假话。
以他对梁欣杰的了解,她不会打电话的。
梁欣然吸了下鼻子,带着哭腔问他:“你现在能和她打电话吗?你能帮我问问她为什么要卖房子吗?”
说话时眼睛里还续着泪。
任清起初没听明白:“卖什么房子?”
“今天有几个人去我那收拾房子还要换锁,说这房子被我姐……她卖给他们了。”梁欣然扣着裤子,有点茫然。
其实她现在都没想明白,她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欣然明明都听她的话了,她现在不逃课,也好好在追课,她还想考一中呢。
梁欣杰为什么又不要她了?她不会拖累她的,为什么不要她呀。
任清听完心里骂了一句操,梁欣杰任性要出国,他都没生气。
但在她卖了自己妹妹房子这事上,他真的有点气了。
明知道那房子是这孩子,唯一能住的地方,你她妈还给卖了,一点活路没想给这孩子留。
这就不是任性了,是自私。
但这些话,任清不能说,只能说等联系上她的时候,会帮梁欣然问问的。
他把梁欣然送回了家,临走前梁欣然又拉住了他手。
任清转身,借着小区路灯,看着她还有点红肿的眼睛,问她怎么了?
梁欣然张了张嘴:“她……她走之前,有对你说过什么吗?”
任清一下子就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了。
他抽出手,笑着道:“她说让你好好学习,以后……做自己想做的事。”这话是任清自己说的。
梁欣杰走的那天什么都没有交代。
好像这里没有值得她牵挂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