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瓶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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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沐的事情使得我很长一段时间都郁郁寡欢，我内心觉得这样的结局对于游沐来说非常的不公平，他也曾经真心付出过，他与陈冉也曾有过轰轰烈烈的过去，却只是就在杨倏的挥一挥衣袖里，像拂去尘埃一般地消逝了。
这几日虽然我不大高兴，但豆包却整日间笑得跟个十八个褶的肉包似的，原因倒是很简单，他师公，也就是我的师父，慧岸禅师回来了。
据我师父说，他出去游历的这一路上见到了不少奇景奇人。比如自天而下的瀑布，又比如徒手打虎的英雄，还比如他化缘了一路讨得的钱全都一掷千金给了醉红楼的某个戏子，然后一夜间，醉红楼戏子被一个老和尚包夜的事情就传遍了京城，甚至于在佛门清静之地的大相国寺里的我也免不了听个一耳半耳，这些话传来传去，倒是传的十分艳俗，惹得寺庙内那些根基不稳的小沙弥们都不免心神荡漾。
“阿弥陀佛，你说说你，去那种地方就不知道避讳一些？好歹穿个俗家弟子的衣服也不至于一眼就被人们认出来你是个老和尚啊！”我恨铁不成钢地左手握了拳头然后重重打在右手掌心里。
“就算认出我是个老和尚又待怎的？”我师父这么多年讲经的本事没怎么渐长，倒是和我硬杠的功力渐长。
“你若是个风华正茂的小和尚也好啊，小和尚与青楼戏子，听听这几个字就能令人脑补出几十万字的风花雪月与缠绵悱恻；但偏偏你是一个老和尚，那完了，老和尚逛青楼，怎么听怎么应该立刻出来个壮士将你这个不知羞的老和尚揍一顿，且不揍不足以平民愤。”我煞有介事地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画了一个圈，末了在圈中间重重点个点以作收尾。
我师父颇为不服气地抱着手坐在一边斜睨着我道，“馒头，你近些年来倒是越来越规矩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倒从不顾忌这些的，莫不是那皇帝老儿安排你入大相国寺修佛经，把你山林间多年养成的灵气都磨没了？”
他已经很多年都没再唤过我“馒头”，他这么一唤，我甚至有些一瞬间跨过时间长河的感觉。我看着坐在对面已经蓄了一大把山羊胡子的他，心里有些酸楚。
这么多年里，他对我如师如父。虽然我脑子里没有什么对父母的记忆，虽然他大多时间也不太靠谱，但我心里明白，他待我素来是极好的。
小时候我翻看经文的时候，上山捡柴火的时候，下山化缘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遇到问题都会第一时间颠颠跑着去问他该作何解答，有时候他会胡说八道糊弄我，有时候他会喝一大口酒眯着眼睛不理我，但我那个时候是真的开心。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和他敞开心扉了呢？我有了问题不会再和他开口，我开始学会了沉默，沉默让我越来越像个成年人，越来越像个世俗眼中的得道高僧，但我是真的没有山林间肆意奔跑，与野狼斗智斗勇，和他反反复复耍贫嘴的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