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处
寒风呼啸,白雪纷飞,顷刻间,地面上已铺了厚厚一层雪,枝桠被雪压得几乎要断过去,沉甸甸地,垂在地面上。
山洞洞口,也积了不少雪,几乎有人的膝盖一半高,踩下去时,会发出“咯吱的声响,浸入皮肤,是彻骨的寒。
昏睡在木榻上的少女眉头紧蹙,冒着冷汗,小手紧紧抓着被褥,整个人蜷缩着,颤抖着,好似做了什么可怕的梦。
洞外狂风呼啸,“呜呜呜”的声音划过山林,好似地狱中恶鬼的低语,少女像是听到什么动静,猛然睁开眼,看着洞内昏暗的火光,吐出一口浊气。
外头的天光已经暗下来了,此时洞内烧着火堆,她费力撑起身子,环视周围,并未看到裴昼的身影。
她面色一变,想到方才的那个噩梦,心跳几乎停滞,着急喊道:“长明哥哥!你在哪儿?”
然而无论她如何呼喊,回应她的只有呼啸而过的冷风,盛梦琼看着火光照耀着倒映在洞壁上的影子,心里又惊又怕。
她撑着木榻想要起身,然而身子一软,又重重摔了回去,盛梦琼无力极了,忍不住落了泪,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鬓发间,湿漉漉的。
明明说好不离开的,他到底去了哪里?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声响,盛梦琼连忙擡头看去,洞口的遮挡的栅栏后,隐约可见一个黑影,不知是野兽,还是裴昼回来了。
她整颗心紧紧揪在一起,出声试探道:“长明哥哥,是你回来了吗?”
话音一落,栅栏被推开,一阵冷风灌入,吹的火堆噼里啪啦作响,盛梦琼定睛看去,便看到裴昼一身鲜血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把带血的长刀。
此情此景,竟然同前世她临死前的场景,渐渐重合在一起,盛梦琼整颗心一窒,然而此时的她,并非想逃避,而是想冲过去抱着少年。
她费力撑起身,刚下榻,还未擡步,腿上一软,整个人就直直往下摔去,此时裴昼见状,连忙将手中还有背上的东西一扔,飞扑过去抱住少女。
“窈窈,怎么了?”裴昼看着少女透着诡异红晕的面色,整个人宛若断线风筝一般,可怜又无助,心疼无比。
盛梦琼怔怔看着少年,并不应答,而是伸出手摸向他脸上的血迹,他受伤了么?自己如今好像成了他的累赘。
“长明哥哥,你受伤了,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离开,我方才梦见你浑身是血出现在我面前,说不要我了。”盛梦琼看着掌心的血迹,悲从心来,一把抱着少年,忍不住大哭起来。
看样子方才那个噩梦真的吓到她了,哭的好不伤心,裴昼还是第一次看见她露出如此悲伤的目光,心软道:“我出去找药了,你发了烧,我怕你身子撑不过今晚,乖,我没想离开。”
以往口是心非的少年,如今像是变了一个人,盛梦琼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继而又开心地笑出声,抹了眼泪道:“对不起,让你替我担心了,咳咳咳,你哪里受伤了,为什么流了这么多血?”
方才一激动,精神好了不少,虽然身子依旧无力,但看着他担心自己的模样,感觉真不赖。
“方才猎了几只山鸡,不小心入了狼窝,这血是它们的。”少女目光热烈直白,裴昼害羞地移开目光。
方才那番话,他并未多想就说出来了,其实,坦诚一点,也不是什么难事。
盛梦琼闻言,终于安心,然而却不愿放开手,紧紧抱着少年的腰,闷声道:“哥哥今日对我真好,要是一直受伤的话,哥哥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
她话音一落,就被裴昼弹了一下脑袋,她有些委屈地捂着脑袋,擡头看向前面,就对上他斥责的眼神。
“你这脑袋瓜里都想些什么!”裴昼批评完,又觉得语气太重,看着少女可怜巴巴的模样,又缓了声音道:“咳,不管如何,我……总不会离开你的。”
言罢,裴昼一把抱着少女,将她放在榻上,转身就去烧水,处理打来的猎物。
盛梦琼抱膝坐在榻上,看着前面泛红的耳尖,忍不住弯了眉眼,正要开口,眼角余光瞥到榻沿上有快半个巴掌大的玄色布料。
她微微一愣,捡起那块布料,继而又看向少年,虽然他背对着自己,但她似乎能猜出来,这块布料从何而来。
盛梦琼紧紧攥着布料,最后将其妥帖藏在怀里,继而道:“长明哥哥,你的袖角……怎么缺了一块?”
裴昼闻言一顿,继而装作像什么事都未曾发生那般淡然道:“哦,方才打猎被树枝刮去了。”
“什么树枝这般锋利,将袖角刮得如此整齐?”盛梦琼看着少年宽厚的背影,鼻子一酸,故意问道。
裴昼听出少女的哭音,他微微叹了口气,走到一旁洗干净手,倒了一杯煮好的热水递过去,咳了一声道:“好了,不过是件衣服。先把热水喝了,等会儿再喝药。”
盛梦琼接过茶盏,沉默了一会儿,继而笑道:“哥哥,等下次,我给你缝件里衣吧。”
裴昼一顿,手中的匕首差点落下来,不是外衫,而是里衣,那是女子出嫁前,会为夫君缝制的贴身衣物。
他强装镇定,连忙转过身道:“不用,你手指娇嫩,被针扎破就不好了。”
“哥哥是嫌我绣功太差了么?”盛梦琼明知故问,看来他知道自己所言何意。
“并非。”裴昼有些无奈,在盛梦琼面前,他永远无法真的说出太过狠心的话,他如何告诉她,里衣是女孩出嫁前会替夫君缝制的贴身衣物呢?
“那哥哥的意思是不想娶我,所以不愿意穿我缝制的里衣,哥哥如今……已经不喜欢我了吗?”盛梦琼紧追不舍,她一直注视的少年,几乎要将他的背影盯出一个洞来。
裴昼被少女逼到墙角,他怎么会不喜欢她呢?正在沉默时,盛梦琼又软软道:“哥哥如今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么?”
“何来新欢?”裴昼一顿,转身对上少女难过的目光,急急问道。
盛梦琼刚说完,就不由捂住嘴巴,此时的她,面红耳赤,她好像吃了他和别的女孩子的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