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这些好的点滴就汇成了河积成了塔,终还是将她对自己第一个孩子的惦念彻底淹没覆盖。
是啊,疏月说得对,这世上早就没有柳洛嫣这个人了。
除此,她还是个罪人,那个孩子就算知道她还活着,也永远不会再认她这个娘了。
既如此,那个孩子再出色再优秀,又能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是的,她如今是刘卿安,那个孩子跟她没有半点儿的关系了!
跟她刘卿安真正有关系的是面前这个人,而她现在也只有面前的这一个人了......
苦涩在心口漾开,她伸手紧紧握住了面前人的手,含泪努力扯了扯唇角,“珩郎,那件事不怪你,你也别再这样责怪你自己了。我如今只有你了,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了。珩郎,我想你能一直都陪在我身边。”
徐太史一怔。
他都多久没听过这样的话了,待反应过来,心里忍不住就涌起一阵狂喜。
看来那个女医还真没有骗他,他的阿嫣大哭了一场,果真是有好转了!
他越想越激动,情难自控地一把将人拥进怀里,搂紧,“好,我们都不怪自己,都不怪。”
他语无伦次说着,语气满含欢喜。
正说着,疏月接过小丫鬟端来的汤药,在外间朝里禀告。
徐太史对妻子的好转喜不自胜,当即就让人把药端了进来。
看着妻子将药服下,他又连忙叮嘱疏月务必要继续将夫人给照顾好,接下来的治疗也务必要继续听从苏娘子的吩咐。
疏月自是一一应下,看着主子好转的她,对那医术精湛的女医不觉更加佩服,就算没有老爷吩咐,她也会继续好好配合对方。
相较之下,刘氏经了方才的心路改变,此时再提苏氏女医,感受却有了很微妙的变化。
无可否认,她之前其实并没对自己的康复抱什么希望,也不是因为听说对方医术了得才坚持让对方看诊。
她纯粹只是好奇,她没办法见到那个孩子,故而乍听说有人跟那孩子有过接触,她就忍不住想要亲自见上一见。
在她印象中,那孩子的眼睛和她是有点儿像的,想必现在长大了也是这样,故而她才想出了用黑纱蒙眼的方法,如此那女医也就不容易认出她来。再说,世人都认为她已经死了,就算那女医觉出有几分熟悉,相信也不会往柳洛嫣的方向上想。
可这会儿她突然想起,疏月曾跟她提过那小娘子是个敏锐心细的。
以前好奇心占了上峰,她没将这话怎么往心里去。但今日听了疏月说的那些话,想到自己很可能会露出破绽让小娘子察觉了去,从而牵出旧事害了珩郎,她就不免忐忑,甚至还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坚持要蒙眼看诊。
不过那小娘子的确有两下子,让她确实有所好转,看珩郎那般欢喜,接下来她要说不想继续看诊,珩郎也肯定不会答应。
唉,罢了,她要是能康复也是好事一桩,起码珩郎不用为了照顾她而这般辛苦。
那就在治病时再小心些吧,等治完了就早些把人打发走好了。
刘氏下定决心,为了不露出破绽,之后在女医过来看诊时,她都将自己小半张脸包的严严实实,全程沉默寡言,绝不轻易开口多说一字。
苏淡云自是察觉到了对方变化,却也对此不甚在意。
她此时唯一想的就是早些完成治疗,早些从这里脱身,只要不是影响治疗进度的事情,她就秉承着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原则,每次一施完针就回客院待着,同样是一个字也绝不多说。
如此日子一天天地过,一晃终于来到了正月十二这日。
照计划,今日施针若能顺利完成,刘氏的第一阶段治疗就能结束。
治疗一开始,徐太史就守在了外间。
也不知等了多久,见苏淡云终于领着婢女提着医箱出来,他立即就请对方落座,焦急问道:“苏娘子,不知内子情况如何?接下来又该如何治疗?”
苏淡云从善如流坐下,回道:“第一阶段的治疗至此算是顺利结束,看来已经初显成效,理应紧接着就要开始第二阶段的治疗。
然以夫人目前的情况来看,小女子用的这套针法犹如猛药,若长时间连续使用,夫人难免会受不住,反过来让经脉有损。
故而接下来夫人需先暂停针灸一段时间,我将方子调整一下,这期间夫人就先照那方子用汤药调养身子,养养元气。
三个月后,我再给夫人复诊,届时若夫人的身体情况允许,便可继续下一阶段的针灸治疗。”
徐太史听着,随着玉扳指的缓缓转动,心中渐渐就有了其他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