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世家能几百上千年屹立不倒,冷眼看城头变换大王旗,皇帝如流水般更迭。
人死为大,以吴岭的功绩资历,只要不是明晃晃地超过皇帝仪制,再如何尊崇都是应该的。
如此一来,还能显出世家的明礼与矜持。
毕竟他们和吴越早有渊源,不需要急赤白脸地扑过去,彼此尊重就是最好的状态。
于是,段晓棠眼睁睁地看着一群人跪在吴岭的灵柩前,有的甚至痛哭流涕,缅怀吴岭的音容笑貌。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以为他们有多深厚的关系呢!
段晓棠对此十分不理解,但观察吴越和范成达的神色,显然对此非常“受用”。
显然,河东世家挠到了他们的痒处。
大军顺利进城,前往预先设立好的营地安置。常规程序中的宴饮自然少不了。
不过这次选定的宴会地点不同以往,不是官府亦不是某个大族的宅邸,而是河东薛氏的别苑。
没错,就是当初借给南衙的那座宅子。
宴会过后,薛家会将别苑的大部分奴仆带走。在大军停驻的几日内,使用权归南衙所有。
姑且算是南衙驻河东办了。
旁人不清楚,反正右武卫的将官进到这里,比在别处自在多了。
温茂瑞甚至有闲心同人指点,哪些屋子当初堆的粮食和钱帛多得连门都关不上,只能彻夜派人在外头守着。
卢照想到此前一天,平日表现相当佛系的吕元正,特意升帐,郑重其事地叮嘱,“马上到河东了,一个个穿得鲜亮些,别丢了右武卫的面子。”
其他人心中有数,或是憋笑,或是自觉与己无关。
吕元正的重点放在三个“新人”身上,卢照是个爱俏的,秦景不显山露水,但实力过硬,不用担心被人暗算。
只剩下一个重点关照对象——相娑罗。
吕元正直接点名,“相九,出营的时候,别穿你那居士袍了!”
在一众将官中反复打量,终于找到一个身形相近的,“实在没有,就先借华清的衣裳穿一穿。”
相娑罗无端被主将点名,心中自是有几分忐忑。为了教化俘虏的大业,他的衣裳都尽可能向素雅,甚至圣洁的方向靠,哪知道一夕之间,要求截然不同了。
离开营帐后,相娑罗立刻找上了姐夫全永思,询问缘由。
其中牵涉女子名节,全永思不好说得太明白,含糊其辞道:“河东世家众多,难保没人狗眼看人低。去年宁六过河东时,因为衣着不显,被人敲了闷棍算计了一遭。”
“幸而王爷出手,才把人捞了回来!”
实话实说,宁封在长安时,恨不得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但那时候刚从战场上回来,实在没有讲究的条件,这才不得不随了右武卫的“小叫花”风格。
结果猛踹瘸子那条好腿,差点把自己的性命前程都给踹没了。
相娑罗是个能听进去话的人,他与宁封也打过交道,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人,哪知道还有这重过往。
虽然不知内情,但还是厚着脸皮,寻好不容易满载而归的靳华清借了一身好衣裳。
卢照原以为吕元正的殷殷叮咛,是因为河东士族林立,万万不能输了气势和排场。
没想到第二天,四卫将官搁一块,尤其是年轻将官,不说打扮得花枝招展,至少瞧着阔气了不少,一看就是小有身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