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十六岁临朝,三十年来...\"她突然哽住。
想起去年女帝生辰时,赵家献上的那架紫檀屏风——九凤朝阳的图案里,领头凤凰的眼睛用的竟是宁安亲王封地的特产红宝石。
铜铃又响,这次是慈宁宫檐角的鎏金风铃。
太皇猛地抬头,这铃是宁安十岁时亲手挂上的,说\"母皇批奏折累了就听个响\"。
如今铃声里仿佛混着那孩子的冷笑:\"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就是让阿姐把朝堂变成筛子!\"
案头镇纸下压着女帝昨日的请安折子,字里行间都在夸赵家女\"持重守成\"。
太皇突然抓起砚台砸向蟠龙柱,墨汁泼溅如血。
她当然知道女帝为何装糊涂——赵家掌控着北疆六成粮草,而女帝的心腹大将正在北疆...
\"来人!\"太皇扯断腕间佛珠,\"去查查赵家最近往宫里送了多少'胭脂'!\"她特意咬重最后两个字。
女官脸色瞬间惨白——宫中暗语,\"胭脂\"代指边疆军报。
当夜三更,暗卫呈上密报:赵家献给女帝的\"胭脂盒\"里,藏着北疆将领请求增援的血书。
太皇对着烛火展开染血的丝绢,背面竟有宁安亲王独门暗记——半片虎符纹样。
\"好啊...\"太皇突然低笑起来,笑声惊飞殿外栖息的寒鸦,\"朕的好女儿,用边关将士的命...\"
她抖开苏悦的密折最后页,那行被朱砂圈起的小字此刻刺目如刃:\"漕运改道日,当防北疆乱。\"
铜镜映出她瞬间苍老的面容。
镜中仿佛又看见当年宁安跪在雪地里喊:\"母皇!阿姐在和赵家做交易!\"而她是怎么回应的?一记耳光,和一句\"姐妹阋墙成何体统\"。
现在她终于明白,那夜宁安为何要烧掉王府自尽——不是心寒,是要用烈火把通敌证据和自己一起葬送,给儿子挣条活路。
\"拟旨。\"太皇抓起先帝留下的狼毫笔,墨汁滴在明黄绢帛上像凝固的血,\"春闱重审,朕要亲临。\"
笔尖突然顿住,她盯着砚台里晃动的墨影——那里头映出的,究竟是赵家的影子,还是她自己纵容出的祸患?
皇宫彻夜灯火阑珊,女帝将手中密报一寸寸攥紧,指节泛白,纸张在她掌心化作齑粉。
\"陛下,太上皇已命人封了礼部衙门,所有誊录官和阅卷官都被押入大理寺候审。\"
暗卫跪伏在地,声音压得极低,\"赵家......赵大人已被革职查办。\"
女帝眸色阴沉,指尖轻轻敲击龙案。
她当然知道赵家贪心,但她没想到,他们竟蠢到直接顶替榜首!若是寻常名次,哪怕多塞几个世家女进去,太上皇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榜首之位,历来备受瞩目,如今竟被一个连《论语》都背不全的赵明澜占据——这简直是把太上皇的脸面按在地上踩!
\"苏悦......\"女帝冷冷念出这个名字。
她早该想到的。一个农家出身的女子,能在短短几年内经营起偌大家业,连扬州漕运都敢插手,又怎会是简单角色?
她原以为苏悦不过是个有些才学的寒门士子,如今看来,此女心机之深,手段之老辣,竟连太皇都提前笼络了!
\"陛下,赵家派人递了密信......\"贴身女官小心翼翼呈上一封血书。
女帝扫了一眼,冷笑一声,直接将信扔进炭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