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安排的侍从负手对嬴霍江做礼道:
“请公子随我这边来。”
这人说话的语气并不同于方才拦住自己的那厮,听着让人舒心不少。
嬴霍江细细观察些许,并未开口回答,只浅浅俯首谢过便跟他前去。
......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府内的走廊暗中对峙了半晌。
“不知,卫公此时急托公子来寻人,所为何事呢?”前方带路的侍卫放缓了脚步,回头看了眼嬴霍江说道。
“我也不太清楚”。嬴霍江干脆利落地答道,依旧面不改色:
“我刚回城不久,方才在酒楼时,正好碰上一个自称卫公手下的人,拿着卫公府的腰牌,急匆匆地便告诉我有要事相谈,托我转告华阳公子。”
“那他为何不...”。那侍卫话音未落,被嬴霍江一句打断:
“找我的那个人,说另有急事,抽不开身,这恰巧遇上了我,故而才没有直接来找华阳公子。”
侍卫看着她不语:“......”。
嬴霍江敷衍的周全,不给他质疑的机会。又接道:
“之前卫公相邀入府,我见过他们的腰牌,对那东西印象不浅,看不出那人给的与其有什么不同,想来这城中如今没多少人有那个胆量冒充卫公,左右思索后便赶来这儿了。你们方才不是也看过那腰牌么?是真的不假。”
侍卫沉默了须臾,应是自以为确定那腰牌的真实性,若非卫公亲授的指意,旁者是没有这个机会拿到的。更不可能说有人仿造,那是卫公府上独门的手艺,外人无可知。因而便不再多疑。
他假笑一声:“有劳公子了,这夜深露重的,还要替卫公行事。真是辛苦。”
嬴霍江听出侍卫语气中对自己的试探,回道:
“卫公赏识我等人才,本是有恩。”她语气柔和十分,轻声说:
“您......这话言重了。”
话落,她唇边忽地浮起一抹浅笑。
侍卫望着她的笑意有些愣住。也不得不让他愣住。
在家大业大的华阳府,且不说这些微不足道的侍从们,就连府上的少公子,也少不了要屈服于华阳公的威严之下。
这常年“暗无天日”的环境中,什么夺目的珠宝没见过。
可“您”这个字,此时倒比那司空见惯的金银更显得可贵些。
这侍卫大概也不会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陌生人,表明对自己如此的尊敬。
对人一样的尊敬。
许久,只见那侍卫转过身看了看嬴霍江,随后撇开眼,稍稍低下头,接着轻声叹了叹道:
“行了,前面左拐就是少公子的住处了。有要事相商,那我们这等下人就不必听了。”
说罢,他近身而来,却是擦肩而过,微微俯首以作谢意。
两人背道而驰,嬴霍江的声音赶在侍卫远去前拦下他:
“效命于何人,或许是世道所迫,难免会有阶陛之别。”
侍卫依旧背对着她,并未转身,却是停在了原地。只听身后那人又道:
“可切勿妄自菲薄。”她语气顿了顿:“我们都是人.......”。
侍卫稍蹙眉头:“.......”。
“不曾有高下之分。”
浅言随风去,嬴霍江按那人所指去向了左边,身影渐远,而那侍卫却是弥留在原地,回头望了望,若有所思。良久,方沿着原路返回......
————
华阳淮汉依旧温文尔雅,一派清风地端坐在屏风后的那扇门前,手执茶盏,轻抿一口,余光瞥向了身后:“.......”。稍稍侧耳,似是在静探屋外的动静。
方才外头的脚步声,华阳淮汉依稀能听得到,但尚未摸清是何人来找,故而此时颇为警惕。
他等了半天,没见有人叩门,便没忍住放轻动作回过身,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一旁的桌上。但他原不想招待任何人,故而也没有起身。
“你倒挺悠闲。”
“!!!???”他闻声猛地一惊,回过身看去。
华阳淮汉根本没留意侧门,也没料到嬴霍江会出现在此处。愣了半天:“......”。
月色下,嬴霍江独身站在门前,华阳淮汉一人坐在屋内的竹席上。
四目相视,颇为有趣。
“我们还多余担心了。都这么久没见,以为你会有什么事。”嬴霍江悠悠一句。脸上并无起伏。
华阳淮汉回过神来,不解道:“怎么是你?”
“你怎么如此大费周章通过侍卫才进来的?”原本华阳淮汉还想问这一句,可他并未开口。
按照上次姬漓愿的本事,嬴霍江照常理应该也会同她一般,有那个能力自由出入府上,毕竟自己已经知晓,她们都并非普通人。
可如今她还是费了功夫,大概猜到,姬漓愿并没有告诉嬴霍江还有其它方法进来。
听她言语,看来她并不知晓几天前姬漓愿来找自己的事情,想来,姬漓愿也并没有告诉她曾悄然拜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