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1 / 2)

神医

这一撞之下,仿佛将古神医从梦中撞醒过来。

“你在……哪儿?”

他微哑着嗓子说道,然而声音比之前一句已然轻了许多,仿佛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这问句实则是徒劳的。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然颤抖得辨不出在说什么,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呜咽,似悲哀又似见到希望之后的激动万分。

他那一对丑陋的眼皮无法控制地颤动着,从萎缩的眼角里挤出浑浊的泪来,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不过是转瞬之间,他却已然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那般。度过了一个世纪。

连淮眼见到他如此神情,心中不由得错愕。

那小小的一块木板,竟然能引起他如此之大的情绪波动……而他眼下所想的那个人,倘若不是崔莹,肯定也是与她有关的另一个人。

毕竟那块木板看上去是业余之人手工雕刻而成的,而古神医眼下显然是认出了雕刻木板的人,因此才如此激动。

百花谷谷主,李婉婉……

这两个名字猛然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前一个他是知道的,那是地处江南的一个花鸟齐盛的山谷,听说风景美如仙境,而山谷谷主常年不问世事,闭门谢客,因此江湖上很少有人当真去过那个地方。

只是这后一个,听上去像是女子的名字,却不知道是哪一号人物了。江湖上从未有过与她相关的传言。

而他们和古神医,甚至和崔莹……连淮垂眸思索着,心中隐隐有了几分预感。

而此时此刻,古神医脸上的神色慢慢的平复下来,涨红也逐渐退淡,看上去平时一般无二,只留下了浑浊的、无声滚落的泪痕。

他似乎是彻底明白了过来,又欣喜,又失落。

于是他又向后退了一小步,双腿与木桌边缘挨着的地方顿时松开了,留下一片空档,而他似乎就趁着这小片空气深深地喘了几口气。

他几次欲言又止,咽了数次哭声,这才沙哑着嗓音开口说道。

“好孩子,伸出手来,让我把把脉。”

他的声音是从所未有的温柔和蔼,仿佛一个慈爱的长辈,无比可惜的关切着家中的晚辈一般,与之前的冷漠尖锐截然不同,仿佛骤然间从寒冬到了春日。

“先前我说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古神医一边说着,拿起手杖点着地板,根据谈话时连淮的声音判断方位,然后慢慢地走过来。

“我听你声音虽然内劲充沛,但是元气不足,想来病的有些时日了。你就先在我这个地方住上几日吧,等调养痊愈了再走不迟。”

“我虽然说过不再医人,但你既然有……这牌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连淮对他这转瞬之间莫大的态度变化颇有几分不适应,等到他把话说完,这才回过神来行礼道谢。

他心中同时对这木牌背后的关系更加好奇了。只不过古神医既然不开口问他来历,也不多说些什么,他自然不会冒昧过问。

何况……想起崔莹先前甚至不愿意与他同来,到了地方之后又不与他共赴神医的住所,他当然明白她的抵触,恐怕这事情背后另有渊源。

古神医对于连淮得体有礼的举止,微微点头,心中更增满意。此刻他心情激动,看什么都觉得舒畅,看到连淮自然是更加喜欢了。

只是当他静下心来细细把脉时,眉头却不由得越皱越深。

“这脉象甚是奇怪不像是衰退,又不像旺盛……”

他喃喃自语,伸手搭住脉搏,仔细感受。

过了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说道:“公子随我进屋。”

于是连淮依言随他进去,途中便见到他叫侍从将纱布药酒一类的东西拿来,又取了一盒银针。

“公子身上所中的应当是魔教三毒之一,五佛绝命散罢。”

“正是如此,前辈果然医术高明。”连淮不由地赞叹道。

他从日前四日处求访江湖名医却无一人能将这毒的名字说得如此准确。恐怕也只有崔莹才做得到。

古神医言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似是自嘲的说道:“高明什么,不过是自作聪明的玩意,害人害己。”

“我学了这大半辈子的医术,学的也就是个作孽而已。”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一双空洞僵硬的眼球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要眨眼却不能。而连淮却从这片刻的异动中感受到了他那强行掩去的哀伤。

“不过我想你气血里却没有什么余毒,周身血脉流淌也正常的很……这却是为何?”

“晚辈曾有幸得到一位善友相助,她为晚辈开了几副药方子,将血液里的毒尽数清理干净了。那药方子里有还魂草、鹿茸等几样……”

连淮于是将崔莹帮他治病之事如实描述了一遍,言辞中却小心地保护着,没有透露她的身份。

古神医认认真真地听他将那药方子讲完,边听边微微点头,待听到后来的时候,神色间却颇有几分恍然,似乎陷入了某些回忆之中,眉目怔怔再难以回过神来。

等他说完这番话之后,过了半晌,古神医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如此这一切就说得通了,你未曾服用解药,而那药只是将你血中的毒素清除了,故而气脉依旧宁转不周,需要打通,祛除毒气。”

“这气脉上的淤堵须得用金银针灸,灌及内力,辅以xue道按压才能除去。”

说到此处,古神医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之后,用温柔安抚的语气说道。

“先起来吧,我安排人将公子带到客房里住下,你这气堵有些麻烦,须在此处调养数日。”

“不过公子也无需担心,老夫自然有办法能够医好你的。”

“多谢老前辈。”连淮听闻此言,心中欣喜。虽说他原本不抱希望,但骤然间听到如此喜讯,依旧忍不住心中期盼,只觉眼前骤然明媚起来。

说到底,他依旧是舍不得,也放心不下的。

于是连淮就这样被古神医留下了。

他原本想回去一趟,给崔莹带去这个好消息,然而古神医的动作却快得很,不过半个时辰已然准备好了所有的药材给他进行银针针灸了。

依照吩咐,他在冲完xue道之后应当躺在床上休息,不得擅自走动,因此也就只能作罢,只是提笔写了一封信,叫跟着的小厮传回去送给崔莹。

等到一切忙活完之后,天色已然很晚了,也许明日是要下雨,天上的月亮也不如和明亮只剩下淡淡的光晕,不带灯笼外出走路时几乎看不清路面。

连淮用完晚膳又服了药,从房中向外看去,只见到外面一分朦朦胧胧的黑幕,只隐隐听到田间的风吹草动,除此以外,万籁俱寂。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盘膝打坐,慢慢调养着内息。

然而每一运气,他就感到五脏六腑撕扯一般的疼痛,仿佛经脉齐断,寸步难行,又仿佛周身血脉,被大石所阻,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只觉得一阵阵疼痛酥麻,眩晕难耐。

短短片刻,他便已然额上渗汗,双眉蹙紧,脸色微微发白了。

这滋味当真不好受。呼吸一下便觉得钝痛难当,然而不呼吸又觉得宛如溺水之鱼,下一刻就要窒息而死了。

他终于知道为何习武之人最忌讳“经脉尽断”之类的诅咒了——非但是因为经脉断裂之后丹田内气力流失,再也无法运气,更因为这般难受的折磨叫人生不能,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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