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殿是有备而来,而他身边带着的不过几个亲信,即使再加上连家下人,若真的打起来,不借助在座众英豪的力量,他也是没有什么把握的。
“崔莹。”
崔天一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转过身看向她。
“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现在愿意和我们走,连淮是不会出手拦你的,在座的其他人也没人敢拦。”
“若你这次愿意和我们走,为父就不再计较你以前做过的阳奉阴违之事,极乐殿里的人也都会恭迎你为圣女,你还是我的掌上明珠。”
伴随着这句话,极乐殿众教徒也都对着崔莹行礼,口称小主,这气势颇有万民臣服之态,瞧着竟有些骇人。
而崔莹依旧坐在连淮身边,对于他说的话和眼前的场景都丝毫不动摇。
“我是不会和你走的,我只相信公子一人。”
崔天一听了倒也不意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而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对你从小折磨有加,你心中恨我,这都是很自然的事。”
“只不过我好歹是你的父亲,以后老了还得靠你养着,总不至于对你太差。但是你身边这个人可不一样。”
“他年纪轻轻便武功高强,才貌双全,又家世深厚,前途无量,他能拥有的东西可太多了。如果你今天留下来,你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失了身份,不会武功,没什么利用价值,更没有娘家人可以依靠的孤女而已。从此之后,你失去了一切,他就是你的全部,没有了他,你就什么都没有了。而对他而言,你只是他可有可无的一个小玩意罢了,想要就养着,不想要就扔掉,没有分毫负担,更不承担任何后果。”
“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崔莹,你从前看得向来比我还通透,你确定要冒这样大的险吗?”
崔莹面纱下的目光微微收敛,瞧不出情绪,袖中的手却悄悄握紧了。
她依旧扮演着天真少女的模样,满怀信赖地说道:“我才不会信你的挑拨离间。公子对我恩重如山,我是不会背叛他的。”
“好啊,那就太好了。等你以后被他负了,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你想自讨苦吃,我也不拦着你。”
说完这话崔天一仰头大笑一声,仿佛瞧见了她日后狼狈凄惨的下场,随即带着极乐殿众人飘然离去。
他前脚刚踏出厅堂大门,燕盟主就沉着声音吩咐自己身边的家丁道:“跟上他们。”
“是。”
在同一时刻,连淮也重新站到了厅堂中央,扬声说道:“今天大好的日子,却遭此变故,是我连家防卫疏忽,还请诸位见谅。”说罢他向众人行了一礼,以示歉意。
“少庄主不必如此!”“都是奸人狡猾,公子少年英雄,真令我等敬佩!”
连淮微微摆手止住了厅里的纷扰。
“眼下极乐殿的人正在往外赶路,崔天一身上又有干系两国命运的宝物,也不知他们所谋到底为何,为保大家平安,也为方便我等追查,今日的宴席不如到此为止,大家各自返程,路上千万小心。”
“好,那日后再会。”“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少庄主尽管开口。”“……”
众人知道连淮说的在理,于是也不敢再多耽搁,纷纷起身告辞,陆续从大门口走了出去,由连家下人领着走出山庄。
厅堂里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了桌上的碗筷和安静燃着的明烛。直到众人全都走了,燕盟主却依旧立在原地,没有分毫告辞的意思。
“盟主可是有话对我说?”连淮先让下人扶崔莹去里屋的榻上躺下,返回厅堂时见到如此一幕,于是问道。
燕盟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挥了挥手,让自家的随从全都退下,只留下他,燕云飞和连淮三人。
“那个人就是崔莹。”燕盟主开门见山地说道,语气微冷。
燕云飞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大吃了一惊,脸上的神色变了数变,看看连淮,又看看父亲,最终说道:“这,这当真?您是怎么确定的。”
“我的听力一向敏锐,从来没有出过错,这声音就是崔莹。”
燕云飞还想说什么,却见父亲瞪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若再插嘴,你也退下。”
燕云飞于是把话咽了回去,闭口不言了。
连淮静静地看着燕盟主,没有说话。
“我现在就杀进去将她一剑刺死,以你的武功拦不住我。”
话音刚落,燕盟主忽然拔地而起,抽剑直劈向里屋的门。
连淮瞳孔骤然放大,立刻提起轻功向墙边游走,脚下宛如凌波荡漾,轻快如影,眨眼之间便走过了数个方位。
只听得轰隆隆声响,机关被触发,那里面似乎落下了一道厚实的石墙。
燕盟主一剑破开门,再往里时却抵住了坚硬的石板,他于是抽剑回来,转身看向连淮,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你可知道你是在干什么?”
“知道。”
“她也许是在装作失忆,欺骗于你。少庄主不要一时糊涂。”燕盟主语气中颇有几分痛心疾首。
“我心里很明白。”连淮淡淡地说道,“就算她没有失忆,就算被天下人都认出了她就是崔莹,我也会在天下人面前护她周全,此心不改。”
燕盟主听到这样一番话,不由得睁大的眼睛,随即怒火上冲。
“你这是甘愿要为了一个女子众叛亲离,身败名裂?你身为正道人人称颂的第一公子,却和极乐殿丧尽天良的妖女纠缠不清,你这是自毁前程,自甘堕落,你可对得起你一身正气,为国为民的祖父?”
“这我却不敢当。”连淮的神色也冷了下来,“明知自己的心意,却因为懦弱胆怯而不敢向前才是自甘堕落,和奸人一起为虎作伥才是自甘堕落,但和她在一起不是。”
“你们口口声声将正道魔教分得如此清楚,就好像人的一颗心如此直白,不觉得可笑吗?”
他这话说的掷地有声,连带着燕盟主也哑然的片刻。
“不错,正道也有居心叵测的奸人,但是魔教……”燕盟主的声音低沉下来,“绝没有半个好人。”
“你知道崔莹从前是什么人吗?”